春見心裏還憋著氣:“我相信你,那些事情就不存在了”
“嗯,好酸,我瞅瞅看是誰家醋壇子翻了。”
他親了一下春見的額頭,用少有的正經語氣說:“你可以不相信我這個人,但你不能不相信我的眼光。我在正當的年紀看過最好的,從那以後其他人根本入不了我的眼,更不可能隨隨便便就能爬上我的床。”
不等春見接話,他又立馬補充:“說了你可能不信,你在學校櫥窗裏留下的那張寸照後來被我摳走了,留在我出生的地方。當然了,我可不是看到你的照片就愛上了你,我還沒那麼變態。我當時就想,我以後要是找老婆,就得按照那種標準來。”
知道要是她再應和他可以說得更臊,春見臉紅著轉移話題:“那你為什麼不去追究造謠者的責任”
“那個人是唐胤。”
“是唐胤就不能追究了”
白路舟解釋:“對,不能追究。一旦追究了,雖然可以挽回形象,但是也會印證他的某些自以為是的觀點。比如我一直沒把他當兄弟,隻是利用他,完了不僅一腳踢開,還背後捅他一刀。”
“不說這些了,”白路舟說,“我是來找你吃早餐的。”
春見順著他的話接:“那正好。”
“正好什麼”
春見往化顏爸爸店裏瞥了一眼,攝製組已經來了,她出主意:“等下你假裝是化叔叔店裏的常客,如果有鏡頭對著你,你要表現出東西很好吃的樣子。”
白路舟玩笑道:“那你們要給我廣告費,我這種熱度的出場費最起碼也是七位數起。”
“當然了,”白路舟眯了眯眼,“要是某人表現得誠懇一點,出場費什麼的都好說。”
“嗯,怎麼表現”
白路舟湊在她耳朵邊上說:“前兩天,在河濁,你很主動,我很喜歡,要不……”
春見踢了他一腳,紅著臉頭也不回地進了化顏爸爸的店裏。
門口的桌邊坐著攝製組的工作人員,攝像師和導演不在。
春見問:“導演他們呢,沒來”
有人回:“來了,不過導演臨時想加幾個化師傅在菜市場買菜的鏡頭,就帶著人一起去了。”
一夥人馬上忙活起來,小小的店子裏根據拍攝需要簡單改變了布局。春見光顧著幫忙了,一回神發現白路舟居然挽起襯衣袖子鑽進了操作間,正有模有樣地在煮麵。
春見一把推開被水汽糊了一層的玻璃門:“老板,香菇麵,加個雞蛋。”
白路舟伸出手指頭戳了戳她的腦門兒:“吃了我煮的麵,就得是我的人了,你可想好了啊。”
春見撇了撇嘴:“你這麵也太貴了吧”
“貴”白路舟欠身,把她拉進操作間,順手把門給關上,“我說的是煮一輩子。”
春見不假思索:“我想好了,你煮吧。”
白路舟眼睛一彎,對這個答案很滿意:“那行,把碗拿過來。”
瓷白的大口碗,麵是剛出鍋的,香菇臊子淋在上麵油光泛亮,白路舟還很豪氣地給她加了兩個雞蛋。
春見夾了一筷子,白路舟立馬狗腿地湊近給她吹了吹,還不忘衝她擠了擠眼。
春見吸溜一口麵進去,胃裏一暖,心情跟著變好了。
柔軟的晨光沿著小區街道鋪陳而來,掠過有些年代的地磚,爬上桌子,覆蓋在兩個人盛著麵的碗上。
那樣數以萬計平凡的清晨,正因為它的普通而變得珍貴。
攝像師扛著機器大步流星地從馬路對麵衝過來,汗濕的頭發耷拉在眉毛兩邊,臉上是掩飾不住的驚慌。
春見一口麵剛送進嘴裏,就被他一句話給嗆了出去。
“快,”攝像師指著不遠處正在施工的大廈說,“化師傅被車給撞了。”
春見騰地起身,撞翻了桌子上的兩碗麵,麵湯順著桌子流下,滲進了地磚。
“你說什麼”
攝像師還喘著氣:“我們買菜回來,化師傅騎著他的小三輪,本來大家都走得好好的,沒承想路口會躥出來輛拉磚的車,化師傅來不及躲避,就……”
“人呢”春見吼著問。
攝像師指了指醫院的方向:“方……方導已經把人送去醫院了,我就是回來,回來通知……”
春見鬆開他,轉身就往大馬路上跑,被白路舟一把按住肩膀。
“冷靜點,”然後,他扭頭問攝像師,“哪家醫院”
攝像師說:“人民醫院。”
“我去開車,在這兒等我。”
市人民醫院,急診科手術室。
手術已經進行了八個小時。
化顏靠著牆根坐在地上,雙手捂著臉,手縫是濕的,胳膊上抽完血的針眼周圍結了血痂。
小區平時關係還不錯的鄰居都不約而同地趕來了,王草枝正摟著化顏,春來抱著胳膊站在王草枝邊上。
留芳和留國棟挨著春見,白路舟在聯係他家醫院的外科醫生。
手術室的門再次被打開,護士跑過來說:“剛才獻血的家屬,麻煩再準備獻一次。”
有人表示抗議:“你們醫院不是有血庫嗎我們小姑娘夠你們幾管子抽的”
護士說:“平時獻血都不積極,現在知道血庫了那血庫要是有血我們能不知道用病人還躺在病床上,舍不得小姑娘再抽,你們這麼多人,有AB型血的都可以試試啊。”
大家七嘴八舌討論開了:
“我聽說啊,獻血對身體不好。”
“對啊對啊,而且誰知道他們的針頭幹不幹淨。”
“就是就是,好多沒病的人都是獻血獻出毛病的。”“我去我去,”春來朝護士說,“我獻,要多少抽多少。”
春見白了春來一眼:“你一個A型血跟著湊什麼熱鬧”
這時醫院走廊最不顯眼的地方傳來生脆的一聲:“抽我的吧。”
眾人回頭,隻見留芳媽也不知道是從哪個場子趕過來的,穿著緊身吊帶裙,胸前兩團呼之欲出,口紅明顯是剛補過的,眼妝有些花。走近了,還能聞到她身上嗆人的煙草味。
“抽我的,我是AB型。”話說得漫不經心。
化顏猛地站起來:“不用了,還是抽我的吧。”
“怎麼,”留芳媽眼尾一揚,麵上的風情不合時宜地露了出來,“嫌我髒”
“不是,”化顏語無倫次,又開始哭了起來,“我是我爸的女兒,他出事應該由我……”
“放心吧,”留芳媽瞥了一眼走廊上站的一眾望著她嘀咕的鄰居,“我的血,幹淨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