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第26節(3 / 3)

通往現代化道路的摩擦係數到底有多大?

四、主人的頭腦從哪裏來?

所有製問題,正如《共產黨宣言》中所說,是“運動的基本問題”。

一個企業如果責、權、利不統一,如果沒有真正的經營自主權,那麼名為企業,實際上隻是一個循環往複的生產係統中的一個個組成部件。人員再多,規模再大,也不能改變其部件的性質。

到沈陽的第二天中午大約12:30左右,我走進薈萃餐廳。餐廳上麵掛著的匾“賓至如歸”,給人一種踏實感、信賴感、溫暖感和歸宿感。我饑寒交迫地趴坐在椅子上,卻不見有誰把我待為賓。

5分鍾過去了。

10分鍾過去了。

我始終無幸進入服務員的視力範圍。我們的司機按捺不住,招呼正在隔壁桌子寫菜單的一位著筆挺紅西服的服務員。那服務員的麵孔也如漿洗熨燙過似的筆挺筆挺,肌肉都不見抽動。

至少一刻鍾過去了,這才有服務員看到我們這桌思歸之賓。她帶著職業性的微笑,為我們三人端上兩份杯碟。不過,看到映上了微笑的玻璃杯,心情多少明朗了一些。“我們上萊很慢,因為今天有包桌。”服務員依然程式化地笑著,並不認為上菜慢有什麼可負疚的。

包桌本是餐廳的正常業務,怎麼可以因為包桌顧客就怠慢不包桌的顧客?再說餐廳裏還空著好幾桌,顧客並沒盈門,何至於就要上萊慢?

到底還要等多久?

“大約要等兩個多小時。”服務員微笑著說。

那麼,也就是說要將近3點才能顧及我們轆轆之饑腸?

賓至不如歸!

我們站起就歸——向剛才經過的“一分利飯店”走去。這是家其貌不揚的家庭飯店。剛才路過時,一個係著圍裙的少年向我們直喊:“包你滿意!”但是我對他那黑乎乎的白圍裙實在不敢恭維。如今饑不擇食,隻好走將進去。那位“黑乎乎白圍裙”殷勤地遞上菜單:“別讓你們幹坐著,你們是顧客啊!”“真行,以後你長大了可以學掌櫃的了,”“我幹這個就得學這個嘛。”

上菜快。加上遞菜單、遞杯碟的,老有東西上桌,給人的感覺是剛點完菜就開始上萊了。自然因為從老板到夥計的心裏,一直裝著顧客。這個“一分利飯店”似乎也可以叫做一分鍾飯店。

最後一結賬,錢也不那麼便宜。自然不止一分利。不過這種一分鍾的效率,使顧客覺得時間“便宜”了。行了。中國人現階段的要求也不那麼高。

擁有經營自主權才會產生經營頭腦。我走進哈爾濱太陽島上一個有自主權的餐廳。一抬頭便見牆上貼著大張的“原材料成本利率表”。顧客一看便全有經濟上不吃虧的放心感。結果是哪個顧客都在放心地吃,並不見有誰去核算表上各種菜的數量、單價、金額、毛利率和成本核算等。

主人的實感派生主人的頭腦。

五、讓人民過好日子吧!

改革,從某種角度講也是一次利益調整。

隻是沒有他們的份兒了。我是說,永遠地安眠在這兒的人們。

沈陽。抗美援朝烈士陵園。門口寫著“保持肅靜”等注意事項。其實一走進去自然會肅靜。而且感覺著蕭索和僻靜。鬆柏掩映下,排著黃繼光、邱少雲、楊根思等等烈士的122座墓。除了墓,還是墓。

空無一人!

秋風驟起,冷得我直往棉衣裏麵鑽,恨不得腦袋和雙腿都能折疊起來塞進棉衣。再看著這些水泥砌成的墳墓,冰涼冰涼的。青鬆在寒風中擺動著長長的手臂,鬆波眼看要讓風掀起,越發增加一種寒冷感。

冰冷的水泥墓啊!

無字的碑和無碑的墓啊!

故宮裏的遊客們脫下新潮的外衣,亮出新款式的毛衣,鮮豔地進入彩色照片。這裏呢,除了鬆柏的綠色,便是水泥的灰色。不想炫耀,不爭待遇,甘於寂寞,甘於淡泊。當初是為了人民能過好日子,現在是為了減少人民的負擔——物質的負擔和精神的負擔。中國人從千年封建王朝走過來,才過了幾天好日子?人們身上的精神負擔本來就夠重的。不要再把道德和經濟對立起來,把自己的利益和人民的利益對立起來。改革是人民的利益所在,當年黃繼光、邱少雲們為了別人的解放犧牲自己,現在中國人麵臨第二次解放,偏有一些人無休止地往解放的跑道上塞進一個個低欄、高欄,一個個高欄、低欄!

我撫著冰冷的水泥墓。

我望著無字的碑和無碑的墓。

看著他們!記住他們!皇帝死了,還要壓在人民頭上,烈士死了,還要以自己的風骨給人以久遠的啟迪。

看著他們!記住他們!沒打過仗的和打過仗的,年輕的和年老的,晚輩和前輩,現在和將來。

他們在說,在說——

讓人民過好日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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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87年4月,鄧小平說:“幾十年‘左’的思想糾正過來不容易……我們主要是反‘左’,‘左’已經形成了一種習慣勢力。現在中國反對改革的人不多,但在製定和實行具體政策的時候,總容易出現有一點留戀過去的情況,習慣的東西就起作用,就冒出來了。我們既有‘左’的幹擾,也有‘右’的幹擾,但最大的危險還是‘左’。”

2008年7月25日《解放日報》發表林毅夫為《大眾經濟學》(印度帕薩·達斯古普塔著,譯林出版社)作的序,林毅夫說,決定一個國家貧富的主要因素在於製度,資本、自然資源的多寡僅僅是貧富的表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