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刀殺人就言重了,輔政王你早就心有所屬,就算紅荷姑娘活著,亦是生不如死。更何況,她早就是穆薩的女人,故意與你邂逅,存了心殺你。”
她不相信,他會不知道這一點。
金屋藏嬌,他素來做得滴水不漏,當初把她藏在月魔地宮,後來把她安頓在診苑樓閣,如今,他偷藏紅荷。重溫故夢,不亦樂乎呀?!眼見著美夢悠然,就這麼破滅,倒是難怪他會如此傷心了。
她雖然手腳不利落,亦或終將難免一死,卻還容不得一個沒腦子的舞姬去做兩個女兒的繼母!
“我完顏湛藍從來不是一個善良的好女人,陰謀詭計,殺人害命,勾心鬥角,早已爐火純青。當然,風塵裏被人踐踏的血,和龍椅上淌開的血,沒有什麼差別,你真的可以給她複仇,順便連龍椅一並取走。或者,直接將我從這裏丟下去。”
“原來,你是來和我自首的?”
“我像麼?身為大周皇朝的女王,殺一個人,還需要向被我踩在腳下的輔政王自首麼?”
“嗬!這狂傲,倒是真像一個女王該有的樣子。”他承認,對弈輸給她,計謀也不及她,否則,坐在龍椅上的,又豈會是她?“臣倒是如今才醒悟,剔除裴恒替身的赫連恒,在女王的眼裏,竟是如此不明事理之人!”
他既然不在乎她的死活,何必管自己在她心目中的形象如何?如此惱羞成怒,反而不像內斂持重,睿智多謀的赫連恒了。
“輔政王這是惱羞成怒了?我都沒有急呢!”
“你能急什麼?”養尊處優,與世無爭,昨兒白轅陪著對弈品茗,今兒完顏襲陪著談笑風生,明兒金風又搜羅了好玩的玩意兒博取美人一笑,她的日子,滋潤得能淌出蜜。
“我已經半月沒有看到女兒,可以讓我見見她們麼?”她知道,他是在懲罰她,折磨她,她不怕折磨。可……半月,這時間太久了些,她已經熬不住。
受刑的人痛到麻木不堪,行刑的人也總該會累的。他給的這場酷刑,卻無休無盡,殘忍得令人發指。
“原來女王陛下是來求人的!卻一點求人的樣子都沒有。”
他視線又落在那株梅樹上,月光卻在他清寒的俊顏上仿佛凝滯。
“夢兒和心兒是我的孩子,女王陛下心裏既然沒有我,如此冒然開口索要,實在不合宜。”
沒有他?他瞎了眼麼?如果真的沒有他,她怎麼會設計陷害那個舞姬?
如此對峙,不過是在對方心口上捅刀,他傷得還不夠重麼?“恒……”她懇求地口氣,幾乎崩潰。
“請女王陛下勿要如此喚臣,臣不是你心中的裴恒!臣的名字叫赫連恒……”
他的話音,因為她突然的舉動戛然而止,那噗通一聲,不高不低,逼得他再次猛地轉過頭去,就見那窈窕的傾城倩影,端婉哀戚地雙膝跪在積雪中,仿佛一朵孤傲的梅枝被硬生生地折斷了骨。
“女王陛下這是做什麼?”他煩躁地握緊拳頭,心裏卻不禁擔心她的腿。
她寧願跪地求他,竟也不肯多一句解釋?他就如此不值得她用心麼?
自從受過傷,她的腿在孕期便時常抽筋,半夜痛得睡不安穩……她竟……該死的,她的自尊不是強悍麼?為何這樣卑微地跪求他?他看上去是會心軟的老好人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