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驚慌地伸手,身子一側,差點從床榻滾下去,指尖僅碰到了他袍子。
清涼的溫度繞過了柔夷,蔓延過手臂,刺到了心底去,尚未愈合的傷口,滾出腥濃的液體,痛得她張口欲言,卻失聲似啞。
殿門關上,廊下的完顏襲、金晗柔等人有些錯愕地瞪著抱著兩個孩子出來的男人,仿佛在看青麵獠牙的魔鬼。
金晗柔忍不住責怪,“恒兒,怎麼不讓藍兒和縈夢縈心多待會兒?她昏睡這麼久,定然思念女兒。”
俊逸的麵容,一絲暴怒一閃而逝,“她該多休息。”
“女兒在身邊,她才能安心休息呀,你這樣把孩子抱出來,太殘忍!”
“殘忍?太後您言重了,相較於她對我做得,我隻不過是關切她的身體而已。”
兩個月,他每天生不如死,怨她,恨她,卻比以前更愛她。
她,他們,都無法體會他度日如年的心境,他恐懼會失去她,害怕她長眠不醒。
可她呢?卻安穩地睡著,不理會他的痛,不理會女兒的哭。
現在她醒了,沒事兒人似地,一句解釋都不肯給他,她殘忍地不看他,不理他,仿佛是他錯了!
站在床前的一刻,他妒忌兩個女兒可以擄去她的心和愛,強烈的愛與恨,讓他窒悶的透不上氣。
除了衝動地,負氣地,抱走兩個女兒,懲罰她的絕情,他不知道如何才能平息胸腔裏瀕臨爆發的怒火。
裴恒,那個神秘的名字,他不知從何而來,所謂前世今生,對他來講都是模糊的概念。
當看到她親口叫穆薩“恒,裴恒……”他方才驚醒,原來,他不過是她心上人的替身。
她的愛,他無法否認,她為他所做的一切,真真切切,她的情,銘心刻骨,可他無法接受被當做替身的事實。
診苑樓閣的小院中,他擁她在懷時,她仰視著他的麵容,總是若有所思,心不在焉,憂鬱重重,原來,她一直一直……在念著她的裴恒!
他猶記得在邊境慈泉城,他不知她孕了雙胞胎,懷疑孩子不是他的,她氣怒沉靜,說,“孩子的父親姓裴,單名一個恒字,是一個對我深愛不移的男子,可惜……他已經死了,為我而死,死在一場車禍裏。我當初……之所以愛上你,是因為他,你和他太相像。至今我看清了,愛人是不可以替代的。”說完,她笨拙地轉動輪椅,背對著他,才有勇氣說出那句話,“赫連恒,我們結束了。”
後來,他們和好如初,她竟又說那些甜言蜜語,可此刻,修複的傷裂開來,傷勢比以往更重更痛,她要他如何再愛她?
江山多嬌,政通人和,辭舊迎新之際,大周皇朝正迎來第一個輝煌。
戰事一結束,各處河流便開鑿,使南水北流,鳳安城亦是五水繞城,各處碼頭,驛站異域客商往來頻頻,商貿繁華,文人墨客雲集,短短兩個月,鳳安城儼然成了富甲天下的不夜城。
宮裏,卻氣氛詭異,連鳥雀都因為女王陛下與輔政王之間的古怪,而不敢在宮苑的雪地裏久留。
湛藍醒來之後,在李益淳的悉心調治下,不過三日,便可下床走動。
她卻發現,女兒並不在伊芙宮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