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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六章

金克任色變:“會有這種事?”

“你不知道?”

金克任搖搖頭。常以新的神情似不大相信:“來書記說他問心無愧,不怕調查,更願意接受來自各個方麵的挑戰,並叫我支持這種調查,不要從政法口幹涉許律師的工作。”

金克任驚悸未定:“為什麼要跟我說這些?”

“來明遠同誌叫我也跟你通個氣,他對你的能力和作風非常讚賞,希望不要因為這件事影響你們兩個人的關係,也叫你不要幹涉夫人的工作。”

“謝謝您和來書記的好意,並請轉告明遠同誌,我夫人的工作我幹涉不了,她也不受我的幹涉。”金克任嘴上是這麼說,心裏的滋味卻夠受的,要講邪火,他的肚子裏算裝滿了。

勉強挨到下班,把所有事情一甩就回家了。許良慧還沒有到家,女兒倒回來了,關在自己的房間裏不知是在享受說英語的快樂,還是在經受英語的折磨?他沒有興致像往常一樣去跟女兒打聲招呼,爺倆兒逗上幾句嘴,哈哈大笑一番。就一個人氣鼓鼓地坐在廳裏看電視,看見夫人回來也不抬眼皮,不吭聲,這對他這個愛說愛笑的人來說是極少有的。許良慧覺得新鮮,就問:“今天怎麼回來得這麼早?”

金克任終於有機會爆發了:“往後我天天都可以回來得這麼早,甚至還可以整天地呆在家裏不出去,你滿意了吧?”許良慧愣住:“你是什麼意思?”

金克任“噌”地站了起來:“你是什麼意思?竟敢調查市委書記,你想一鳴驚人我不管,怎麼也該告訴我一聲!”

“哦,是有人委托我作這樣的調查,我還沒有答應,也根本沒有開始調查,這跟你又有什麼關係?我接觸的案子多了,為什麼都該告訴你?”

金克任喊了起來:“因為我是你丈夫,我們是拴在一根繩子上,自從有人傳開我要當市長,政府裏許多人看我的眼神就變得古怪了,實際上他們是認為我在換屆的緊要關頭背叛了盧定安,搞得我們兩個人的關係真的變得有點微妙和別扭了。今天上午,來明遠又叫常以新跟我談話,講了你調查他接受韓國人賄賂的事,實際上是暗示我阻止你,或者說是警告我,這不是搞得我裏外不是人嘛!”許良慧放下包,在丈夫對麵坐下來:“這件事情調查起來很困難,我已經打算拒絕了,聽你這麼一說我對它有興趣了,準備接這個案子……”

“你給我打住!不要以為律師高於一切,能夠包打天下,請你也為我想一想。”

許良慧安慰丈夫:“你放心,你能不能當市長不是來明遠和盧定安能說了算的,這件事不會影響到你的前程。”這話刺激了金克任:“現在已經影響了!我不在乎前程,不想當市長,甚至連副市長也不想幹了,但我不能讓人家誤認為我是個不擇手段往上爬的卑鄙小人!女兒小潔從房間跑出來大叫:“休庭!休庭!”

金克任臉色煞白,並不抬眼看女兒。當父母吵架的時候,大多數的兒女都願意站在母親一邊。小潔數落她的父親:“您既然對當不當市長不在乎,為什麼還要發那麼大的脾氣?”母親也開始配合:“不過是嘴上說說罷了,一旦嚐到了權力的滋味哪有願意放棄的,都恨不得官兒越升越高,權力越來越大。”

小潔這個現代姑娘有了機會教訓老子,話頭競收不住了:“我也希望您一路凱歌高奏,當上總理才好哪,但不能在家裏官大脾氣長,咱們家是媽媽在操持,收入比您高,幹的活比您多,你們共產黨的高官不是天天在喊反腐敗嘛,調查一下市委書記為什麼就不可以?”

“你們還有完沒完?”無論是誰當到了常務副市長還表白說不想當市長,那一定是假的。但由副市長,哪怕是常務,過渡到市長,也不像由處長升局長那樣有規律可循,複雜得很,最主要的還是取決於上麵。讓妻子、女兒這樣一數落、一誚嗬,他怎麼受得了!金克任越想越氣,猛地把手裏的茶杯摔到地上,開門出去了。

小潔身子一哆嗦,她知道自己得寸進尺反而把事情鬧得更大了,返身抱住了母親。

東方電子集團分成了兩種顏色、兩種天下。主要生產車間跟韓國合資了,掛牌為:梨城半島電子集團。挑出3700名精壯能幹的員工,使用原來的設備,采用原來的技術,生產原來的產品,貼上半島的商標……所以總經理還是於振乾,除去董事長是李哲三,副總經理是崔太永,再加上幾個高級管理人員也是韓國人外,其餘的高、中層管理人員還都是東方電子的原班人馬。這班人馬同時還領導著合資後挑剩下的那五千多人,也仍然保留著東方電子集團的招牌,為半島提供一些配套性服務——據說這很時髦,叫“一套班子兩塊牌子”。合資的車間封閉起來,由專職保安人員把守各個大門口,員工一律穿白色製服,每月的收人也比沒有合資的人高一倍。沒有合資的那一大部分人,還穿原來的天藍色工作服。穿白衣的人可以到沒有合資的地方去,穿藍衣的人卻絕對不能進人白衣區。問題是合資的車間並不是挨在一起,無法封閉成一整塊,整個廠區像一盤下了一半的棋局,藍中有白,白中有藍,還要一廠兩製,兩種等級,兩種顏色,兩種待遇,員工問的摩擦可想而知少不了……兩個推著一摞紙盒子的藍衣人,不想繞大彎,要徑直從合資的車間裏穿過去。門口的白衣保安阻攔,藍衣工人還挺橫:“這都是中國的地方,哪兒不能走!”

“這是半島的地盤,東方的人就是不能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