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幫助別人,是因為我們自己需要幫助。

——夢非本人的內心獨白

當代人的許多困惑,往往並非由於沒有出路,而是相反,由於出路太多,可供選擇的對象太過龐雜。選擇情愛伴侶如此,選擇職業,亦如此。

以前有過三百六十行的說法,現在看來,這已經是太過保守的估計了。雖然沒有統計數據的支持,但我相信,高科技與數字化時代的到來,社會分工的層層細化,現代的職業類型已經高出了傳統說法不知多少倍。

然而,一個人在其一生中隻能從事有限的幾種、甚至一種職業。這實在是一件令人遺憾的事情,比一生隻擁有一個生活伴侶這件事還令人遺憾。

就像我們的大腦細胞遠遠沒有被充分開發利用一樣,我們潛在的各種才能,也往往沒有被我們自己充分意識到。一個機械工程師,完全可能成為一名出色的音樂家;一個每天抄錄報表的財務工作者,說不定還能寫出情節跌宕起伏的武俠小說。那麼,在我們有限的生命中,我們是做一個工程師還是當一名音樂家呢?財務工作者與武俠小說作者,哪一樣更能充分實現自我的人生價值?這樣的問題還真不太容易回答。

我想跟朋友們探討的是,我們為什麼選擇了目前的職業?我們雖然不可能做好每一個行當,但我們至少可以從事另外一種或幾種性質相近甚至不相近的職業,然而,我們作出了現在的選擇;選擇的過程可能是毫不猶豫,也可能是經過深刻的思考,甚至有些朋友仍然在緩慢探索中。但是我們的選擇都有著某種指向性,受製於某些外在的,或內在的力量。其實,我們在作出選擇的時候,已經被選擇,已經被命運選擇。

那麼,茫茫人海裏,芸芸眾生中,選擇了同樣職業的人們,又被賦予了什麼樣的命運?或者說,選擇了同樣職業的人們,他們的人生有哪些交叉的部分?他們的人格結構及情感體驗,是否有著某種共通的東西?

因此我不禁要問,我,以及我的同行們,為什麼選擇了心理谘詢這一職業?我們是一群什麼樣的人呢?

社會上有著這樣的說法,有人說,從事心理谘詢的人,多半自己就是心理疾病的患者。也有朋友這樣問我,你寫小說寫得好好的,怎麼想到去搞心理谘詢?是不是你自己抑鬱了?我通常的回答是,我在向魯迅學習;或者說,是魯迅先生給我以啟示。我進一步解釋說,當年,魯迅在日本學醫,正值日俄戰爭爆發,先生看到中國人被當作間諜斬首,圍觀的同胞各個表情麻木,先生猛然間意識到,醫者,隻能健國人之體,卻無法喚醒其心靈,遂決定棄醫從文。大半個世紀之後的今天,文學之功能發生了巨大的變化,已由“喚醒靈魂”逐漸變為“消遣娛樂”,由開刀手術般的痛快淋漓變為隔靴搔癢,倘若先生生活在今天,他或許會棄當今之“文”,轉而重拾昔日之“醫”,而且不是簡單地醫體,而是直接醫心了。而心理谘詢,就是以最直接的方式關注人的心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