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眠舟皺著眉,一副試圖在自己混亂的腦子裏挖掘細節的樣子。

趙思遠聽他繼續說道:“我穿著救生衣,所以雖然昏沉了一下,也沒有徹底的浮不起來。”

他當時在水裏,心裏就隻有一個念頭,就是他不能沉下去。

他跟趙思遠的那百分之約還差了五分,他還沒有把人追回來,也沒有跟她求婚,沒有實行後麵的一係列計劃。

所以他在水裏抓住了那根把他擊沉在洪水中的浮木,然後攀了上去,抓住了它。

可惜那不是木板,而是圓木,所以他攀在上麵順流而下的時候,也會隨著這根圓木的翻滾而時而浮起,時而沉入水中。

也是幸好這是因為整根的圓木而不是木板,所以才沒有被衝散。

他被這樣一直衝著走,等衝到下遊的時候,打橫漂下來的圓木在一個狹窄的地方被卡住了。

陸眠舟停在了那裏,把身上的救生衣帶子拉了出來,將自己跟這根浮木綁了在一起。

他先前過去救人的時候,那對母子就是這樣,卡在那裏不上不下,現在他也一樣了。

走又走不了,隻能在這裏等到天亮,等到他們來下遊搜救。

“……我當時想著,隻要堅持到天亮就能得救。”趙思遠聽他說著,然後因為這樣一口氣說了太多的話,又坐在床上嗆咳起來。

她忙給他遞上了水:“喝水。”

陸眠舟卻沒有像剛才那樣就著她的手喝水,而是用剩下的、可以活動的右手抓住了她的手腕,望著她道:“不喝,我想問一個問題——我的九十五分還剩下多少?”

見他剛醒來就惦念著他的分數,趙思遠簡直又生氣又想笑,可是陸眠舟這樣看著她,執意要從她這裏得到一個答案,她隻能說道:“沒有給你扣分,還是九十五。”

還是九十五……

聽到這句話,陸眠舟鬆了一口氣:“那——”

他望著她,還想說什麼,就聽見外麵傳來了敲門聲。

兩人朝著門的方向看過去,見到門被打開,出現在門邊的是趙嵐的秘書。

她開了門,手裏還抱著一束花,而從她身後進來的趙嵐目光往病房裏一掃,就看到了剛剛醒過來的陸眠舟。

她原本在講著電話,目光一跟陸眠舟對上,她就微微地眯起了眼睛,然後對手機裏的人說道:“……回頭再打給你。”

陸眠舟看著她收了手機,從門外走了進來。

趙思遠直起身,叫了一聲“媽”,而陸眠舟抓著她的手腕,他剛剛想問的第二個問題就是自己差點淹死的事情,她媽媽知不知道。

現在看來是知道了。

陸眠舟感到了一陣前路灰暗,開口叫她:“趙姨。”

他本來都已經讓她鬆口了,結果隔天就差點壯烈犧牲。

他這樣大難不死,囫圇地回來,趙思遠可能不給他扣分,但趙嵐女士還願不願意讓女兒跟他在一起,這完全是個未知數。

趙嵐走到了他們麵前,她的秘書在她身後關上了門,把帶來的那束鮮花插在了桌上放著的花瓶裏。

陸眠舟的目光下意識地跟著那束花走了走,聽見趙嵐女士問道:“醒了?”

他連忙收回目光看向她:“醒了。”

趙嵐看著他,臉上的神色看不出喜怒:“醒了就好。”

陸眠舟心中生出了一絲警惕,怕她下一句話就是要問自己要多少錢才願意離開趙思遠。

她現在看起來也太好說話了點,跟她的性格不像。

果然,插好花的秘書從旁邊搬了椅子過來,對趙嵐說道:“趙總。”

趙嵐點了點頭,在上麵坐下,對著靠在床頭的人說道:“我本來還擔心帶這束花來是要掃墓,現在看來隻是探病,還行。”

陸眠舟:“……”

趙思遠的手在他的手中動了動,要抽走,陸眠舟下意識地鬆了手,讓她把手收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