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挽和將嬋玉和黃天石擺在跟前,同時將那個用來放置嬋玉的盒子也取了出來——那是母親精雕細刻的盒子,也是染上了父親鮮血的盒子。
懷著無比複雜的心情,白挽和抱著這一堆東西坐上了白翼的脊背。從來沒有這麼鎮定過,她的所有不安都因為靠著雲渡讓風吹走了。
夜空有著明亮的眼睛,注視著每一個沿著長路踽踽而行的人。
從極寒之地到帝都,是白挽和走的最長的一條道路。黑夜茫茫無邊,隻有人心指引著方向。
熟悉的宮殿近在眼前,所有人的呼吸都淹沒在呼呼風聲裏。
站在城門之前,白挽和忽而有了一種異樣的感覺,並不同於黎明時分那種滿城的空寂,而是——死一樣的靜寂。
讓人格外不安。
這座城,似乎已經死去了。
一片沉寂之中,窸窸窣窣的聲音驀然響起,引得白挽和連同身邊的雲渡一起舉目四望,眼神慌張不定。但轉了一大圈也沒有看清那是什麼東西。
公子臨杞似乎是看穿了這些把戲,他揚起唇角,似笑非笑地看著遠處的地麵,隻是揚起手臂,便聽見了嗡嗡的劍鳴隨著窸窸窣窣的聲音一同襲來,“擦”,一道白光劃破了天際,恰如巨人揮動手中利劍破開了這無邊混沌。
窸窸窣窣的聲音更加明顯。
有什麼……正在從地麵密集地爬過來!
“唰!”
祭神劍豎起在天邊,劍身四周散發的光芒漸漸暈開,如同水紋,漸漸地充溢整個帝都。
仿佛從最遙遠天邊傳來一個聲音,一切都那麼不真實,但聽來確實是管芒的聲音。
“你終於來了。”
比往常都要溫柔許多。
隨著她的出現,周圍光線也亮了許多,映襯著那亭亭玉立的倩影,還有那淡淡藍色的衣衫,她從天而降,竟然對公子臨杞謙卑地行了一個禮,聲音更加溫柔:“我一看祭神劍,就知道是你。”
公子臨杞麵不改色心不跳,大手一揮收起祭神劍,淡淡地應了一聲:“嗯。”
然而管芒仍然說著話,完全沒有了那種居高臨下執意,反而像小孩子討好大人一樣說道:“臨杞……你看我的衣裳好不……”
白挽和注意到,他似乎趁這個時候推了推俞瑤,這使得她不得不上前一步,打斷了管芒的話:“管芒大人,你等這一天不是等了很久了麼?”
轉而管芒恢複了一臉的平靜,揚起下巴斜著眼睛瞥過俞瑤的臉龐,帶著她一貫的倨傲:“對。我不僅要滅了你的族群,還要搶了你的江山,更重要的是……”
她的目光跳過俞瑤,落在了旁邊的公子臨杞身上。
“可惜你失算了。”俞瑤上前一步與她對峙,“你這麼久以來,不就是要證明你比我更強大麼?我的族群幾近滅亡,你的族群呢?不還是被我壓製了?”
管芒噎得說不出話來,於是抖抖衣袖退了一步。
俞瑤又上前一步,繼續說:“我的江山最終歸於臨杞,你的江山呢?你把它搶過來,看看那一片子民都成了什麼樣子!你每天睡覺之前都聽不到他們在哭泣麼!你每天對鏡梳妝都看不到他們已經因為你家破人亡麼!”
俞瑤越說越激動,竟然連脖頸處的青筋都顯露出來,她指著那一片黑壓壓的土地,嗓音愈加嘶啞:“這就是你幹的好事!”
白挽和趕忙扯了扯神女俞瑤的衣角,不料卻被她一把拉出來,像賣東西似的把她擺到管芒麵前,說:“她現在才是巫靈族神女。你知道的,所有存在的都正在消亡。我是,你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