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渡不忍看著她這個樣子,於是找了個時間把挽和約出來,兩個人單獨在初春的街道上遊蕩。先前他們兩個出來,挽和總是很活潑開朗有很多話說,或者老是讓雲渡給她買這買那,可是這一次,挽和很是沉默。兩個人行走的步伐都是一致的,卻是各懷心事。
雲渡瞥了一眼白挽和,看見了她微皺的眉頭,看見了她緊抿著的唇瓣,看見了她尖尖的下巴頦,隻恨不能一下看到她的心底。幾度張開嘴卻又不知從何問起,連雲渡自己都覺得突兀——原本就是不想讓他知道的事情,如果非要問,是不是顯得他太多事?
還是白挽和戳破了這層沉默:“你是不是想問……神女大人跟我說了什麼?”
果然是他看上的人,連他的心事都能看得出來!雲渡不由得鬆了一口氣,使勁點了下頭。
白挽和深邃的目光直接穿透了雲渡的身體,看向那彎彎曲曲的深巷裏,她下巴微微抬起,說道:“她剩下的生命,恐怕比我還要短暫。”
“怎麼可能!她不是就快要重生了麼!”
明明知道她自己活不了多久了,竟然還拉上挽和,讓挽和身中劇毒!她自己倒好,以後豈不是甩甩手就駕鶴西去了,那挽和呢!原本幸福的家庭被拆散,原本的兩小無猜變成了仇人相對,原本的平安一生變成了危險重重!而天下呢,被海靈族占據!
這就是俞瑤口口聲聲說的什麼天下大同!
連自己都保不住的人,竟還敢滿口虛話。
雲渡心火燃起,可還沒發作,那邊挽和已經開口為俞瑤辯解:“沒有真正的重生,神女姐姐之所以把自己的靈魂寄宿在嬋玉裏麵,就是考慮到管芒總有一天會卷土重來,她也隻是想跟神女姐姐爭一口氣,證明自己比神女姐姐強大。”
“所以她就設計了這一切,讓你經受這麼多苦難!這就是她想要的麼!”
白挽和啊白挽和,她都已經把你害成這樣,你為何還要堅持站在她的立場上辯解呢!你可知道,我從來都是不忍看你受傷。
挽和揉著衣角,心說這隻是一個巧合罷了,如果不是我做嬋玉的主人,也會有別人來承受這些。雲渡的聲音是她從未聽過的嚴厲,這使得她低著頭不敢說話,隻敢偷偷瞥雲渡兩眼,食指戳了戳雲渡的胳膊,然後撒嬌似的說:“我想吃糖葫蘆。”
雲渡的手滑向褡褳,剛剛有些緩和的臉色瞬間又恢複了嚴肅,他的手還放在兜裏,人吐了一口氣卻說:“不吃。誰讓你維護害你的人。”
“哦,這樣啊。”挽和兩手叉腰,望著天邊翻了個白眼,“那明天我和神女姐姐去拿祭霧弓好了,你不用去了。”
“你的神女姐姐也真相信你們倆的實力。”雲渡上前一步把白挽和的下巴掰過來,拍了拍她的左半邊臉說,“她放心你,我可不放心你啊。”
是個人都知道,看管巫靈族神器祭霧弓的神獸堪輿是個有著鷹翅膀蛇身子的怪物,它隻要尾巴一甩,再結實的壯漢都會被拍死在石壁上。
她們兩個弱女子,竟然大膽到去挑戰堪輿!
這就像是一個笑話,被人說出來之後,一陣冷風嗖嗖的吹過,凍得人直打哆嗦。
白挽和忽然咧開嘴笑了起來,繼續指著那邊買糖葫蘆的小販,以一副居高臨下的態勢說道:“去買個糖葫蘆給本姑娘吃。”
“好吧好吧。姑奶奶。”褡褳裏的碎銀子已經被雲渡的手捂得發熱,他早已經做好了掏銀子的準備,隻是看白挽和這模樣,非要跟她頂上兩句,可無奈這丫頭越來越機靈,雲渡漸漸感覺到自己快要受她支配了。
真是的,買個糖葫蘆而已,用得著拿性命相逼麼!
“老板。要兩個糖葫蘆。”雲渡站在那一大串糖葫蘆麵前回頭看了一眼白挽和,竟然瞧見她對著自己吐了吐舌頭——她這完全不是慷慨赴死的節奏啊。雲渡默默抹了一把汗,捏著兩根糖葫蘆遞給白挽和。
“什麼時候去搶祭霧弓?”
白挽和注意到的不是“什麼時候”,也不是“祭霧弓”,而是那麼一個動詞“搶”。她撇撇嘴,一邊吃著糖葫蘆一邊含含糊糊地說:“幹嘛要用‘搶’這個字,將來的戰況有這麼激烈?”
“你以為是‘取’啊?祭霧弓是你們家的啊想拿就拿?”
雲渡還也懶得跟她解釋,一心隻想著等她看到堪輿了,就一定會知道什麼叫做“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