瞬間白挽和感覺自己像個賊一樣,不就是被她的貓咬了一下麼,這麼幾年以來,被團貓咬過的人多了去了,也沒見哪個人非要去醫館看傷口的。無奈這是她在赤澤唯一一個還算認識的人,她還要靠這個人去往盤木山,隻好暫時由著他了。
離茫江最近的小鎮叫濱陽,盛產茶葉。可等他們到達濱陽的時候,已經是傍晚時分,原本熙熙攘攘的人群已經三三兩兩散去,青石板街上有些冷清。
白挽和抬頭看過去,街道兩旁是一片玫瑰紅,和天邊的晚霞一個顏色,那麼多、那麼多的花朵聚集在一起,樹梢上滿是淡淡的香氣,她記得她曾經的家裏也有這樣一種樹,母親很喜歡盛夏裏的這些玫瑰紅的小花。
她站在一棵樹旁邊,扶著粗大的樹身,幹裂的樹皮刮蹭著她光潔的皮膚:“這是寧香樹?”
“嗯,寧香樹。”踩著滿地的樹葉,雲渡腳下發出“咯吱咯吱”的聲響。他深嗅花香,咬了咬下唇,“這裏是赤澤邊境,在赤澤主城區滿是寧香花,那才是真正的像晚霞一樣的花海,開在天上的花海。”
“你去過赤澤?”某一個瞬間,少女的眼中有了異樣的光彩。她清楚地看著男人點了點頭,然後欣喜地說,“我正準備去赤澤呢。”
雲渡沒有接話,他剛好看見一個醫館,直接走進去直白地表示他被貓咬了一口。白姑娘看他一本正經地說出“被貓咬了”這樣的話,登時捂著嘴笑了起來。大夫撩起他的衣裳看那個所謂的咬痕,白姑娘臉頰泛紅,別過臉去看一個一個的小抽屜上寫的藥名。
白芷,夏枯,當歸……當歸?白挽和的眼神當即停留在那兩個字上麵。當歸,當歸,卻還是沒有歸來。
“你這背後,哪有被貓咬過的痕跡啊?”大夫有些不耐煩地擺擺手,“沒什麼事就趕緊走吧,我們馬上就關門了。”
雲渡說了句抱歉的話,轉瞬便覺得不對勁,為什麼被這姑娘的貓咬了一口卻沒有傷痕呢,而且他清楚的記得,當時摸向背後手裏也是沒有血的。怎麼可能呢?難道是因為這隻貓是靈寵?
更奇怪的是,當他站起來的一刹那,明顯覺得腦袋輕了很多,像是什麼東西從身體中抽離了。
這個姑娘,和她的靈寵團貓,都不簡單呐。
還不等雲渡發問,白挽和非常自覺地附在他耳邊解釋道:“團貓是感受到了你身上的戾氣,所以才去咬你的,咬你那一口,也就是把戾氣吸到了它自己的身體裏。這對你是有好處的。”
咬了我一口,還對我有好處?!雲渡比第一次見到這小貓崽的時候更加震驚,他有些不相信地看著那隻貓,更不可思議的是,團貓居然對著他眨了眨眼睛,仿佛是在讚同主人的話!
雲渡咽了一口唾沫,無奈地說:“天色晚了,我們先去找個客棧住下吧,等明天再去盤木山。”
“喵嗚~”團貓十分應景地叫了一聲,算是替白挽和答應下來。
待他們安頓下來,天已經全黑了。整片天空好像被墨水染色的白紙,黑色墨汁暈開,布滿了整個天際。下弦月掛上枝頭,隱隱的依舊能聞到寧香花的甜香,整棵樹的輪廓漸漸模糊在黑夜中。
白挽和似乎睡熟了,可雲渡翻來覆去怎麼也睡不著,琢磨了半天也想不到他曾聽說過貓咬人沒有痕跡的事例,他聽著白挽和均勻的呼吸聲,借著月光隱約能看到那隻小白貓趴在她胳膊上。
如夢囈般的,白姑娘喚著一個地方:“霽城、霽城……”
他知道,霽城是以昂帝國的王都。但他不知道這姑娘為何做夢都在念著那個物欲橫流的地方,於是他得出一個結論——她肯定是做噩夢了。
窸窸窣窣的聲音傳來。起初雲渡以為是老鼠,但他豎起耳朵仔細聽了聽,頓時發覺那聲音是從白挽和身邊傳來的——難道是那隻貓?可團貓一動不動就那麼趴在白挽和胳膊上,那聲音卻仍然繼續。
雲渡一時好奇,躡手躡腳走到白挽和身邊,看見她身邊有什麼東西發出藍盈盈的光芒,那聲音就來自那一團藍色,仔細看看是她腰間掛著的一個小布袋。手剛靠近了布袋,白姑娘忽然一翻身把它壓在了身下。
團貓突然白毛豎起,瞪著一雙大眼衝著雲渡齜牙咧嘴。“喵嗚~”這一聲,是警告。白挽和騰地一下坐起來,雲渡還以為她是在夢遊,可她揉揉眼就打了個哈欠:“你動布袋了吧?”
“沒有沒有。”雲渡矢口否認。
“哦,還好你沒動。”白姑娘檢查了一下係在腰間的布袋,又打了個哈欠,眼淚嘩嘩的流出眼角,“否則可能連命都沒了。”
說完她就直挺挺的躺了下去,伴著均勻的呼吸聲又睡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