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這條聰明的狗,挨打多了,也許它悟出了人們討厭它的緣故。後來,它尾巴高翹的時候,隻是在自家院裏。凡是出了自家大院,遇到人,它老遠就把尾巴夾得緊緊地,且一改往日凶狠的樣子,以一副友善的麵孔看人。這雖然是裝出來的,但漸漸沒人打它了。後來,它在村裏跑到哪,碰到什麼人,就是從人多的地方跑過,再沒人嗬斥它,打它。從此,花狼在村裏的生存處境,大為改變,他可以到村裏任何地方撒歡,遊逛,也能找到很多東西吃。不挨打的花狼,活得自由快活。
這事讓我納悶了很久,這狗怎麼翹著尾巴就挨打,夾起尾巴就沒人打了呢?難道是村裏的人把它忘了,或者是它家的人警告過跟村裏的人,沒人敢打它了?父親說,過去花狼老挨打,是因為它尾巴翹得越高,威風就抖得越大,樣子就越凶狠,人怕它咬,也討厭這樣子,它不挨石頭才怪哩;狗夾尾巴,夾得雖然是尾巴,而收起的是威風和凶狠。沒了威風和凶狠樣,人看它善,就像羊一樣,人不討厭,誰會打它?父親從這條狗翹尾巴就挨打,到夾尾巴不挨打的道理,對我說,做人一定不要張揚,不要狂傲,不然就要吃虧,挨打的。花狼的聰明和父親的做人道理,竟然成了我長大成人後處事為人的提醒。我感到低調和謙虛做人,不是小事。
我是有好幾次驗證過這個道理了的,其實那都是教訓。一次是在中學的時候,我是班裏的美術骨幹,我給班裏畫壁報,畫了兩年,班裏壁報非我莫屬。有一天,我狂妄地對別人說,班裏離誰都行,離了我行嗎?這話讓老師聽到了,批評我狂傲。壁報也不讓我畫了,換了別人,讓我痛苦了好久。還有一次,是我提幹的喜事,心裏高興,就欣喜若狂地跟幾個朋友說自己如何了不起。沒想到朋友中有一個是我單位幹部科長的親戚,肯定是他把我當時得意的樣子,描述給了幹部科長。這人心眼小,從此對我有了看法,待我陰陽怪氣地,好像還影響到了我後來有些事情。
這兩件事,讓我時常想起翹尾巴挨打的花狼和夾尾巴不再挨打的花狼,我感到人若狂妄、驕傲時,就是倒黴要找上門了。後來,我在與人相處中,總是把自己看低一點,把別人看高一點;多吃點虧,多讓別人一點。盡管這樣,也還會有人討厭你。這讓我感到,就是你低調、友善地做人,也未必人人喜歡你,未必會有更多的朋友,更何況狂妄、高傲,那給你找倒黴事的人,就在路上了。
這位出租車司機的內心火花,碰到了我從花狼那裏得到的啟示上,讓我更為歎服花狼對狂妄的隱藏、收斂,真是大智慧。它的智慧,藏著很深的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