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27.
到集訓隊不久,陳家明收到了梁莎莎的來信。她在信上寫道:
陳家明,你這次進集訓隊,可就脫胎換骨了,出來就是幹部,不知道你今後會有啥打算?會不會一提了幹,就像別人那樣,覺得自己的命運改變了,不會像以前那樣努力了?是否會在與以前不太一樣的生活中慢慢地放棄自己的文學愛好呢?說實話,我很認真地從你以前的這些詩稿裏,讀出了你的迷茫和不穩定的性格。你看上去是一個謙卑的人,其實你骨子裏是很孤傲的。從你的詩歌裏就可以看出來,你的才華和你的倔強,你的固執都占有相等的比例,還有你對人生鍥而不舍努力奮鬥的一麵,在你的詩行裏處處呈現著。你現在的人生命運已經要改變了,今後不會再有前程這些俗事困擾著你了,但是,生活還是在不斷變化著的,無論幸福與不幸,無論快樂與煩惱,我都希望你還是要堅持著寫下去,寫你對生活最真實的感受。隻要堅持下去,在文學創作方麵,我相信,你會有更為出息的那一天。到了那一天,你可不要忘了,還有我這個學生,需要你的指點和幫助呢……如果可能的話,請你給我寫信,咱們可以通過寫信,談討一些文學方麵的問題,當然,也可以談談別的……比如理想、人生啥的……
陳家明手裏舉著信,呆呆地盯著信上麵的每一個字,似乎這裏麵的每一個字都是一張臉譜,每一張臉譜都有著不同的精彩的內容。過了一會後,他才把信慢慢地蓋到自己的臉上,靜靜地躺在床鋪上,心裏翻騰開了。
傍晚的時候,陳家明和毛東亮、宋紅兵坐在操場角上,三人點上煙抽著。集訓隊裏的黃昏與連隊的黃昏不同,這裏的黃昏是那種肅穆的安靜,讓人心裏會產生出一種敬畏來,而這種敬畏,又是不由自主的。而在連隊,那種靜是水洗過的一樣,幹幹淨淨,清清爽爽。
毛東亮環視四周,感慨道:“這裏訓練還挺嚴的,我看呀,咱們還得再過一次新兵連呢。”
宋紅兵說:“聽區隊長說,恐怕要比新兵連的訓練還要嚴格呢,要當幹部了,要求是不一樣了。你們還別說,這訓練嚴是嚴點,可覺得不累,可能是心情不一樣了。”
陳家明什麼話也沒有說,隻是靜靜地坐著,看著夜色一點一點地湧過來。
毛東亮問陳家明:“陳家明,你想啥呢,怎麼不說話?”
宋紅兵說:“他還能想啥?還不是梁莎莎給他寫的那封信,把他的魂都勾走了,你看他心不在焉的樣了,除過梁莎莎的信,別的事都和他沒關係似的。”
陳家明說:“我一直在聽你們說話呢,不就是訓練緊張點嗎,這有啥呢,咱不就是來集訓的嗎。”
毛東亮湊近陳家明,很仔細地看著他說:“家明呀,我可有點擔心你呢,你話是這麼說的,可臉上的表情卻不是這樣的。”
陳家明推開毛東亮說:“班長,你們倆不都看過她給我寫的信了,人家沒說啥話呀,就是給我打強心劑。我看你們就別瞎說了。”
宋紅兵說:“說真的,家明,你到底是怎麼想的?給人家梁莎莎回信了沒有?還有那個薑麗萍,你準備怎麼辦呢?”
毛東亮說:“這有怎麼辦的,叫我說呀,幹脆不要再和那個薑麗萍聯係了,就和梁莎莎發展下去,你看看梁莎莎,人長的漂亮不說,看上去也大方。哪像那個薑麗萍,人倒也長的
挺漂亮的,就是……咋說呢,總歸沒人家梁莎莎大方。”
宋紅兵說:“我也是這樣想的,別說梁莎莎是副主任的女兒,就衝她當著那麼多的人,敢到團部院子裏來送你,我看呀,人家確實像毛東亮說的,大方,有氣度,這點太重要了,你看看我那個……媳婦,縮手縮腳地,現在一想起來……我都後悔呢。”
陳家明對宋紅兵說:“別扯了,你當初可是一門心思想找人家呢,現在要提幹了,就要變心了,啊?”
“這有啥大不了的,人往高處走嘛。誰不期望有個好生活。”
陳家明說:“算了吧,人往高處走不錯,可也得往低處看呀……”
話是這樣說,回到宿舍的陳家明躺在床鋪上,想著毛東亮和宋紅兵的話,卻翻來覆去地睡不著覺。他也覺得梁莎莎不錯,可人家是師政治部副主任的女兒,人長得又漂亮,他又不敢肯定她是否對他真是那種意思。再說了,他這邊還有一個薑麗萍呢。想起薑麗萍,陳家明心裏頓時有了一絲煩躁,他想了想,從枕頭下麵掏出手電筒來,拿出梁莎莎的信,用被子擋住光,又看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