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2003年。
不知不覺間我已經在這所學校混了三年。回想起來脫掉校服仿佛還是昨天的事情。三年前我以高考528分的成績被長沙這所全國唯一沒有校門的學校的中文係錄取,其中英語28分。
“都他娘的半個小時了,你怎麼還沒下樓?掉糞坑裏了嗎?要不要去廁所撈你?”李行在電話裏麵咆哮。這已經是半個小時以內李行打的第五個電話了。
李行剛打電話來的那會我正踩著沙漠2的地圖打開瞄準鏡鎖定對麵叫“王子”的土匪,這個小子光看名字就欠扁,我這麼玉樹臨風都沒敢叫這個名字。他居然敢叫王子。遊戲開始的時候我就盯著他幹,結果這小子槍法還賊準,好幾次眼看我都要狙死他了,但都被他率先爆頭。這次好不容易鎖定了他。結果電話一響,我的鼠標一抖,又讓他跑了。不行,一定得殺他一次,要不然這口氣下不去,我一定會被憋出腎結石的,所以我在電話裏向李行撒了個謊,我說我正在廁所便秘。
2003年,
街頭霸王的熱血已經不再,
紅警和星際也逐漸在被淘汰,
溜冰場和桌球室還總是滿場,
傳奇和大話西遊也還沒有流行起來。
無處釋放荷爾蒙的我們隻能在沙漠的地圖裏麵徘徊。
2003年,
我的青春從這裏開始。
“來了,來了,我這坨屎馬上就出來,再等我兩分鍾。”我一邊接著電話一邊嫻熟的操控鍵盤。
“我操。”李行罵了一句:“我都聽見你丫按鍵盤的聲音了。五分鍾不下來,我鐵定滅了你。”
以李行那種喪盡天良的性格他如果說今天滅了我就一定不會等到明天的,這讓我不免有點害怕。我掛了電話抓了件T恤套上就衝下了樓,入學時候軍訓培養得雷厲風行的作風我一點都沒丟。我下樓的時候才發現李行又把他爸的車給開出來了。我拉開副駕的門就坐了上去。我剛坐下,李行就抬著手表對後座說道:“我說得沒錯吧,就不能對丫的太好了,得威脅,你看,1分37秒。”
我這才發現後座上還有人,回頭一看就感覺一道寒光射了過來,我臉一下就白了,抽搐著嘴角說道:“丫頭,怎麼你也在啊。”
丫頭也不說話就一臉純情的看著我笑,笑得我菊花一緊,因為丫頭後來說了一句:“前麵藥店停一下,買兩瓶開塞露。”
丫頭是我女朋友,丫頭是我對她的專稱。就像我隻允許她一個人叫我相公一樣,對丫頭這兩個字的含義辭海是這麼解釋的,古代女孩子到了及笄之年,頭上都要梳著兩個“髻”,左右分開,對稱而立,像個“丫”字,所以稱為“丫頭”。唐代劉禹錫《寄贈小樊》詩雲:“花麵丫頭十三四,春來綽約向人時。”我叫她丫頭是因為我第一見她的時候,白衣素裙,兩支麻花辮,素麵朝天,土的就像剛從地裏刨出一樣。但是仔細一看吧,土是土點,長得倒也清秀,很有幾分還珠格格裏麵的那個丫頭金鎖的感覺。後來我仔細一翻書,果然發現還有一行小字寫著:古代婢女經常梳丫髻,所以“丫頭”又成為婢女的稱呼。好在演變到了現在“丫頭”漸漸成為男友對女友無盡的包容和溺愛的昵稱。這無疑成為我叫她丫頭最冠冕堂皇的理由。丫頭卻有一個很不丫頭的名字——宮瑜,稍微不留神,你就能聽成公主了。
辭海對相公的解釋卻著實讓我大吃了一驚,上可稱宰相王公,下可呼戲子男妓,敢情在古代是個男人都可以叫相公。但偉大的長沙人民卻在這塊神奇的土地上賦予了這兩個字一個全新的含義,如果你來長沙旅遊,有人叫你“相公”,你可千萬別以為人家誇你長的斯文,你盡管揍他個萬紫千紅。在長沙相公就等同於北方話的“棒槌”。丫頭什麼時候開始叫我相公的已經不可考,隻是她挽著我的手臂逢人就說這是我家相公的時候,我總免不了解釋一句:“我是學古代文學的,喜歡玩浪漫。”你女朋友逢人就說你是一棒槌,你也得找塊豆腐撞死。
而這個一邊開著車一邊唆使丫頭用力掐的叫李行的哥們是我的發小。三年前他是以258分的“高分”和我一起被錄取的。你不要覺得不可能,那是因為你不知道他家老倌子使了多少銀子。傳說高考成績下來的那天,李行他老倌子先是把他揍胖了一圈,緊跟著就拖著一後備箱的花花綠綠的票子出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