仲夏夜,即使周邊缺少了此起彼伏的蛙聲和蟬聲,暑熱也不會減低分毫。所以吃過晚飯收拾好,向晚薇便早早進了浴室,然後穿著寬鬆的睡裙、將頭發全都高高攏到頭頂,抱著半個西瓜坐在了電腦前,似乎在期待著什麼。
果不其然,約莫一小時後,隨著顯示屏上畫麵的改變,向晚薇的表情也發生了變化,放下西瓜勺子便興奮地向身後招了招手,但視線卻舍不得移開分毫:“陽陽,快來快來,爸爸出來了,快來看!”
順著向晚薇招手的方向望去,我們就能看見,在這舒適的空調房一角,一個約莫三四歲的孩子正在自己的天地裏麵對一眾小兵稱王稱霸玩得開心。此時聽到向晚薇的招呼,卻反而一臉嫌棄地答道:“才不要,每天都能看見他還看不夠嗎,為什麼一定還要在電腦裏看。而且啊,媽媽你每次都一個勁兒地誇爸爸,你沒膩我都聽膩了。還有,我叫肖旭,不叫陽陽。”
向晚薇轉過頭,有些驚訝地看著身後這個眉眼很像她,下頜的輪廓卻和肖航一般無二的兒子,細想下來竟然發現他的話好像沒有哪一句是錯的,雖然很想反駁,怎麼都找不到切實的憑據,最後隻能抓住其中唯一自己有理有據的一點回道:“這小名又不是媽媽我給你取的,不喜歡怎麼不找你奶奶說去。不想看你爸爸就算了,今天琴練了嗎,就在那裏玩兒?”
雖然有點色厲內荏,可向晚薇說的並沒有半句假話。肖旭出生時,第二個將他抱在手裏的就是婆婆許桂芳,而且如果不是她一直照料著待產的向晚薇,那天開會晚歸的肖航很可能就見不到現在活蹦亂跳的妻小了。所以在見到寶寶之後,向晚薇幾乎是立刻忍著虛弱道:“媽,您給孩子起個小名吧。”
肖航選的“旭”字代表了早晨初升的太陽,所以許桂芳便給自己這第一個孫子取小名叫“陽陽”,並且相當意外得沒有讓兒子表示反對,由此心情大好,從月子裏就開始盡心照顧,到現在上幼兒園了也依舊要每天見麵,直到天黑才讓向晚薇接走。
對此向晚薇自然樂得輕鬆,並且開始三不五時地會以生意忙走不開為理由打電話讓肖航下班的時候順便去把兒子帶回來。雖然一開始肖航是各種別扭不情願,可時間一長向晚薇就發現了他神情的變化,不光生意方麵沒有再說要丟開,甚至還重新拾起了鋼琴,再次站上了那些讓他閃耀的舞台。發展到最近,都不用向晚薇打電話,隻要時間剛好,肖航就一定會帶著兒子一起回家,三個人一起為他接風洗塵。
肖航在父母那裏說了什麼做了什麼,向晚薇是不會去追問的,因為那是他自己的事情,她隻是做了力所能及的輔助,真正的改變還需要他們自己做出。成果在目前來看是好的,至少肖航的表情是如此。
稍稍出了下神,然後向晚薇就聽見兒子嘟囔著答:“練過啦,奶奶還獎勵我蘋果呢,不是告訴媽媽你了嗎,難道因為想著爸爸就根本沒聽進去?”
“我……”向晚薇又一次語塞,感歎自己為什麼就攤上了肖家最聰明的兩隻,簡直十個自己都不夠跟他們周旋的!還好現在這個是自己的兒子,可以不用害怕什麼,便迅速轉移了話題:“練了就去睡吧,明天還要上幼兒園呢。”
也是真是耳濡目染的力量,從肖旭很小的時候開始,肖航就會在每次練琴時讓他坐在一邊聆聽,雖然還什麼都不懂,可神奇的是小家夥就是能老老實實地待著一動不動,不會說話的時候就在爸爸彈完後一個勁兒地衝他笑,會說話了就是不停地拍手叫好,儼然一副忠實聽眾的樣子。
等到終於要上幼兒園的年紀,肖航就把他拉到跟前認真地說:“如果你想學鋼琴,爸爸就會好好地教你,但你必須跟爸爸保證每天都要練習,不能因為想偷懶就哭鼻子什麼的,能不能做到?”
結果自然不出所料,肖旭思考了片刻就一口答應了下來。雖然這一年多也耍過小脾氣,可對於這麼點兒大的孩子來說已經實屬不易了,偶爾向晚薇會因為心疼他而幫忙找理由偷懶,都會被肖旭搖頭拒絕,告訴她自己答應的事情就一定要做到,認真的樣子讓向晚薇每次都忍不住獎勵他一臉的唇印,最後還要動手擦掉!哈哈。
到後來為了方便,肖航幹脆將堂哥送給他的那架鋼琴又搬回了父母家中,雖然音質已經大大受損,可用來給兒子練習卻是綽綽有餘的。而肖旭也早就養成了習慣,放學回家第一件事必定是在鋼琴前坐上一個小時,雷打不動,持之以恒。現在,已經能夠完整演奏好多的曲子,足以讓喜歡在一旁看著的許桂芳心花怒放了。
所以,即使向晚薇那珍貴說事兒,也不會真的覺得肖旭偷懶了。但聽了媽媽話的他還是在門口回過頭認真地看著向晚薇道:“媽媽,你別生氣,我沒有不喜歡陽陽珍貴名字,隻是覺得我已經長大了,要用大名了。爺爺奶奶年紀大了,記不住太多東西了,所以就讓他們叫我的小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