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章:各有所思(2 / 3)

裴純笑著奉承了一句,繼而又似無意地說道:“長沙王似乎很看重李峻,對他也是極其信任。”

“哦...?”

司馬衷有所思地轉頭望向裴純,淡淡地笑了笑,繼續信步前行。

片刻後,他在一株桂花前停下腳步,探身嗅了嗅花香,口中讚道:“物之美者,招搖之桂啊!”

讚罷,司馬衷轉頭對裴純道:“朕還記得,當年先帝曾問郤詵自以為如何?郤詵竟說他自己像月宮裏的桂枝,昆侖山上的寶玉,真是狂妄至極呀!”

“哈哈...”

不待裴純應答,司馬衷笑了起來,繼而又似自語道:“今之官者,父兄營之,親戚助之,有人事則通,無人事則塞......”

這些話是郤詵臨終時向先帝的諫言,司馬衷曾看過,也記在了心裏。

如今想來,郤詵的話真是句句珠璣,卻也是句句誅心,當今的朝臣們不正是如此嗎?

司馬衷想到此處,突然問向裴純:“裴中丞,你說當今還有郤廣基口中的純臣嗎?”

裴純被天子突如其來的話問得一怔,正欲開口作答,卻見司馬衷笑著搖了搖頭,轉身向落霞台走去。

★★★

落霞台內,窗欞旁。

皇後羊獻容一直都在望著信步於園中的司馬衷,她覺得自己愈發看不懂這個朝夕相處的天子。

天子,承襲天命之子。

他本應是集權力於一身的人,卻似乎對權利毫無興趣,從不在帝王術上花費半點心思。

皇權被分割至此,天子之威被如此無視,他竟然依舊是一副無動於衷的樣子。

真是漠不關心嗎?羊獻容又覺得也不盡然。

她常常看到司馬衷在望月興歎,神情黯然。也多次看到司馬衷在翻閱奏書時,臉色陰沉如水。這都說明他是在意的,隻是無能為力而已。

羊獻容雖是一介女子,卻因出身名門,在權謀一事上多受家中長輩的熏陶。

她曉得天下事不同於尋常家戶的柴米油鹽,天子理政更不同於一家之主的行事。

朝堂上,各種權利的製衡需要皇帝來掌控。門閥間,諸多利益的分配也需要天子來拿捏。

這是禦人之法,也是帝王之術。

不過,即便是再高明的帝王術,也不是僅憑皇帝一人就能駕馭的。需要賢臣的出謀劃策,更需要良將的忠心輔佐。

暗下裏,皇後羊獻容曾勸司馬衷多親近長沙王司馬乂,因為她覺得司馬乂不同於其他諸王。

究竟有何不同?羊獻容自己也說不清楚。

她隻是感覺長沙王每次覲見天子的時候,眼裏總會流露出一種憂慮焦灼的神色,似乎在為天子擔心,更有幾分怒其不爭,恨其不為的無奈。

然而,司馬衷對此毫不上心,甚至有些反感羊獻容的多言多語。

另外,故臣李烈曾是司馬衷的心腹愛將,其忠心日月可鑒。

羊獻容覺得李峻既然是李烈的兒子,又是一名勇謀兼備的將才,司馬衷就應該多加恩澤,將其牢牢地握在手中。

誰知,自李峻入京以來,除了一次早朝出現在崇德殿,再也沒有得到司馬衷的召見,更別說收攏人心的恩賞了。

羊獻容對司馬衷的做法很不理解,不清楚他為什麼寧願親近裴純、王羽之流,也不肯待見長沙王與李峻,甚至可以說是厭煩。

可偏偏是他厭煩的人,此刻正在城外浴血奮戰,用性命來守衛這座天子之城,為司馬衷打出天子之威。

“香嵐,你上次說中護軍李峻有家室在城中,此事當真?”

羊獻容望著窗外,輕聲問向身後的侍女。

雖然天子司馬衷不待見李峻,但羊皇後卻召見過李峻一次,除了賞賜一些財物外,羊獻容還恩賞了一些金銀首飾給李峻的正妻裴瓔。

正是有了那次的見麵,羊獻容得知李峻並未帶家眷入京。故此,她對丫鬟曾說的話有些懷疑。

名為香嵐的侍女聞言,上前一步,低身作禮道:“娘娘,奴婢也是聽人嚼舌。說李將軍雖有家室,卻與一名樂姬交好,因為不敢帶回滎陽家中,也就藏嬌在洛陽城。”

羊獻容聽侍女如此說,不禁撲哧一笑,轉身道:“那可真是嚼舌了,即便是有,我看李峻也不是懼內之人,怎會不敢帶回家中呢?”

畢竟,羊獻容是大晉的皇後,不可能與下人閑聊朝中大臣的風流事。

故此,她收住話語,略做思慮後,向侍女吩咐道:“你去打聽一下,看能否找到那名樂姬的住處,賞些東西給她。”

憑借敏銳的直覺,羊獻容覺得李峻不僅與東海王府有關聯,而且還應與長沙王司馬乂的關係匪淺。

這個人周旋在兩股勢力中卻能左右逢源,說明他有才能,而且這份才能也應讓人折服。

因此,羊獻容希望能將李峻為己所用,能助她在關鍵時刻做些事情。

雖然羊獻容深居後宮,但她也有自己的勢力,想在洛陽城中找個人,還真不算什麼難事。

★★★

未到掌燈時分,來自於大晉皇後的恩賞便送到民女宋褘的家中。這讓宋褘大為震驚,心底裏卻也是竊喜不已。

“姑娘,您說皇後娘娘為啥要恩賞咱們呢?咱們也不是李將軍的家眷呀?會不會是搞錯啦?要是查下來,會不會抓咱們呀?”

小丫鬟春桃的神情還是有點恍惚,傳懿旨的宮女侍官所展現的皇家威儀,讓她這個生活在底層的人受到了極大的震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