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年後。
一大早隨國公府就亂了套。
國公爺暴怒如雷,小世子哭鬧不休。
原因是國公夫人留書一封,撇下兒子和夫君,離家出走了。
辛嫻去了滇南。
五年前,趁蕭鐸返京之際,蠢蠢欲動的安王終於反了,好在蕭鐸提前做了防範部署,但即便這樣,他還是火速趕了回去親自督戰。
那時兩人剛完婚不久,燁兒降生還不到半個月。
是的,他們的孩子,叫燁兒。
辛嫻還記得乍一聽到這兩個字從蕭鐸口中說出時的怔愣和揪心,隨後是內心深處的釋然和安寧。
原該早早平息的戰亂橫生變故。
安王窮途末路之際,竟然打開國門,親自引了大宛兵入關。
戰鼓四起,狼煙滾滾,這一場惡仗整整打了兩年半,最終以大宛割地投降並獻上安王首級作為結束。
期間,辛嫻借探望蕭鐸之便,回了一趟青山村。
遠遠就看到一個老人守在村口的老槐樹下,逢人便問,“你知道我家小柔去哪了嗎,能不能幫我帶封信給她,問問她何時回家……”辛嫻走近,喊了聲殷爺爺,這才發現他雙眼都是白翳,已然瞎了。
老人顫巍巍握住她的手,“阿嫻,是你嗎?你和小柔玩得好,知不知道她去哪了?”辛嫻半晌無言,籌措著說辭。
“小柔她,她嫁去很遠的地方做少奶奶了,這是她讓我捎回來給你的,她心裏也惦記著你,就是山高水遠,不便回來。”說著將一些銀錢塞進他手裏。
老人聞言,咧嘴笑了,“做少奶奶好,做少奶奶好,比跟著我吃苦受累強……做少奶奶好……”辛嫻看著他偷偷拭淚的動作,以及拄著拐杖蹣跚離去的背影,悵然歎了口氣。
通敵叛國、罪不可恕,早在半年前殷柔就已被處決。
她永遠也不會回來了。
轉眼又過了三年,如今外寇蕩平,內亂已肅,過夠了相夫教子生活的辛嫻,終於決定去做那件一直想做的事。
就讓那黏人的父子倆相依為命去吧。
車馬勞頓了三個月,終於到了滇南興平縣。
所有人都以為她一身醫術承繼於父親,其實不然。
當年,張相想扶持自己的女兒做皇後,收服不了父親,便買通了同為太醫的陳才林。
時為太醫院院令的父親對這個連襟沒有防範,結果一時大意被換了藥,險些害死昭後。
經昭後求情,辛家最終免了死刑改為流放,隻是此後他再未行醫,更沒教過唯一的女兒。
辛嫻所學,是一個老遊醫所授。
溫伯歧升遷時把她帶到了滇南,後來她沉浸在喪子喪母之痛中神智盡失,溫伯歧耐心喪盡便把她送去了莊子上,幾年後又逢升遷,他帶著陳雲薇匆匆去了京城上任,竟是忘了還有一個瘋癲的夫人。
主家都走了,莊子上為數不多的幾個下人也散了個幹淨。
留辛嫻一人,自生自滅。
若不是那個老遊醫經過,將染了疫疾奄奄一息的她救下,她隻怕會落得個橫死異鄉無人埋骨的下場。
老遊醫不僅治好了她的癔症,見她清醒後在醫學上頗有些天分,一時興起又收她為徒。
從此,辛嫻便跟著他在滇南一帶的村鎮上行醫施藥……打聽了許多地方,都沒有聽說有個姓趙的遊醫。
辛嫻不死心,去了當初關她的那個莊子。
須發潔白的老者打開柴門,虛眯著眼打量她,“小姑娘,你找誰?”故人相見不相識,辛嫻明明笑著,眼眶卻倏而通紅。
“我找我師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