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子
在前置屏幕的左下方顯出了地球的一個角。我看到的是這個藍色星球印度半島的那個部分。不過,整個半島藏身於團團雲霧之中,隻露出西海岸的一個小塊陸地。海洋上空的這片厚重雲層正在聚集力量,向幹旱的大地發動攻勢。那裏,雨季即將到來。
我原來總以為,像這樣一直從地外的角度觀察,我的母親星球早晚會讓我覺得膩煩的,因為天象和季節的更迭不會給這單調的風景增添多少變化。不過還好,我現在還沒感到厭倦。當你在距離地麵1500公裏的高空飛行,地球就會在你的腳下轉動。換一個時間,換了一個投影比,地球展現的完全是另一番景象。隻可惜我的密封飛行艙裏沒有舷窗,隻有一個觀察顯示屏。雖說成像質素不錯,但總不如一個直觀的舷窗來得痛快。
一切都是為了全麵附和密封飛行艙技術的嚴格要求——要保證艙體不會反射波長1米到1微米的無線電波。由於多層複合的舷窗玻璃無法避免這種反射,哪怕反射波很弱。密封飛行艙的設計者對吸收性外層表麵所做的最大讓步,就是用一個直徑3厘米的物鏡代替了一切。再有,就是天線和發動機噴嘴了,它們實際上也能造成輕微的反射,所以,每次行動前都要反複測算這些玩意兒的危險係數。
外殼的表層是種特殊的塑料。我不知道那是種什麼玩意兒,應該是種高技術塗料吧,但這塗料卻是用普通的噴槍噴上去的。這種材料就像塑料一樣,在真空中“揮發”得厲害,也經不起宇宙分子的轟炸。更別說灰塵了。還有,它老化得也挺快,讓你不得不一次次重噴。幹這活兒雖然無聊,但還算容易,在機庫就能幹。給準穩站“格裏分”外殼的吸收層噴塗塗料就困難多了,那得在外太空忙活好幾個小時,總能你折騰得筋疲力盡。
聽說,一種新的吸收材料就快有了。它不但完全吸收無線電波,還能吸收紅外線。對我們的密封飛行艙來說,它到沒有什麼用,再說,“格裏分”隻有下邊——也就是朝地麵、朝美國航空航天局和歐洲航天局所屬衛星和紅外線探測器的那一麵——需要塗層。世界上還沒有一個發明家宣布可以改變這個熱力學定律:吸收射線的物體在熱感波段上反射出一個完全黑色的形體。多餘的能量要找地方釋放。有人預測說,將來這些多餘的能量會用來給太空站的蓄電池充電,這種好日子何時來臨,那可就沒準兒了。
“3號,準備好了沒有?”
這聲音簡直就像一聲咒語,震得我耳鼓生疼。我調整了一下耳機音量,看了一眼側前方的監視器。監視器裏空空如也。
“準備好了。可我還沒看見目標。”
“別急。兩分鍾後進入射程。整個操作時間7秒鍾。”
“時間夠用。”
“祝你成功。”
這次的任務本身不太複雜,再說他們已經把我引到了目標活動區域,剩下的事兒,也就剩下瞄準目標、手指輕輕一扣扳機就行了。我駕駛著密封飛行艙,追逐著一個永遠無法傳到地球表麵的紅外線長波——它們被這個水球的大氣層分子吸收掉了——通聯信號就用這個長波傳導。我明白我的密封飛行艙外殼塗層會發散部分輻射,但它跟地球的大氣層這扇“窗戶”的透明度不相上下。因此,在地球上的一個觀察者看來,包裹著我這無價軀殼的5噸重的金屬設備,在自然界完全不存在。
不過,一顆掃描空間隕石和其他飛行物的衛星會偶然發現我。這種衛星沒長眼睛,它是靠熱波觀察一切的。在它的判斷裏,我不過是個迅速移動的物體,會根據數據把我看成一個脫離軌道的衛星。聽起來,這似乎有些離奇,不過,這就是事實。那些被淘空了資源的美國跟蹤衛星實在糟透了,它們的軌道參數不可輕信,可以說毫無價值。
那麼,我要攻擊的目標呢,它不會有所察覺嗎?不,不會的。它發現不了悄悄接近的敵人,因為它根本沒有相應的偵測手段。首先,由於沒有必要,導彈防禦衛星並不“向上”測位,而我就是從上至下進入射程範圍的,恰似飛鷹捉兔。其次,這個衛星實際上已完全作廢,早已形同一塊失控旋轉的垃圾。我的同行在一個月以前擊中過它,但那次的衝擊力不夠,並不成功。結果顯示,這塊鐵疙瘩還會在軌道上轉悠一年才可能掉進大氣層燃燒掉。
以前也發生過這種衛星失蹤事件,開始誰都沒有把它當回事——他們想當然地以為衛星撞上了隕石或者什麼太空垃圾。全球火箭防禦係統對此類意外也沒什麼好法子。但是,等第2、第3、第4個衛星出事以後,疑問就越來越大了:到底為什麼衛星接連出事?直到有20多個衛星殞命天外,問題的嚴重性已經不言而喻了。為什麼總是同一種衛星遭遇襲擊?更重要的是,它們怎麼會突然脫離軌道,遙控係統、信息傳到和定位裝置同時失靈,臨了都還釋放出強烈的脈衝信號?這可能是所謂的原始結構缺陷嗎?
哈,同行們,真夠你們傷腦筋的吧?滿不是那麼回事啊!
現在,我要盡全力幹掉眼前這個半殘不廢的鐵家夥。要是讓它繼續飛,保不齊哪一天被引回地球,那他們就有可以研究的樣本了。
那時候,他們或許會在衛星表麵找到一個洞,甚至找到個把變了形的彈頭兒。
“太平洋”號太空梭三小時前起飛了。遺憾的是,我們沒有及時猜測到軍事宇航員們此行的目的。我們在他們校正軌道的時候才弄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