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輯紙上的聲音 6.血色母愛
這世界就是因為有了女人、有了母親、有了母愛,才如此亮麗燦爛、多姿多彩。
當知青時,一位老農講了一個黃鼠狼脫皮哺子的故事。
三年困難時期,他一家人經常找不到吃的。好在他會下夾子,偶爾也會夾到狐狸、黃鼠狼什麼的。一天清晨,他去收夾子,見夾到一隻黃鼠狼,拿起一看卻大吃一驚,手裏隻是一張皮。黃鼠狼脫皮逃了。他想,沒有皮的黃鼠狼肯定死在不遠的地方。於是,他沿著血跡尋去,在河溝裏發現了黃鼠狼藏身的地洞,挖開一看,他被眼前的情景驚呆了:一窩還未睜眼的小黃鼠狼,正趴在脫了皮的已經僵硬了的母黃鼠狼身上,不斷地吸著奶頭。他呆了許久,把那張皮蓋在母黃鼠狼身上,含悲而去。從此,這位老農不再下夾子捕野獸了。
另一個故事,是在二十多年前的一次出差途中聽說的。
那天,一位唐山漢子在火車上流著淚給我說了一位母親斷指哺兒的故事。
唐山大地震中,一對母子被深深壓在廢墟下,母親半個身子被混凝土板卡著動彈不得。七八個月大的嬰孩在她的身下安然無恙。幾天後,救助人員挖洞接近這對母子時,母親剛剛咽下最後一口氣,而那嬰孩口裏還含著母親的食指。抱起孩子,發現母親的食指隻有半截。原來——母親在危難中一直用乳汁延續著孩子的生命,乳汁吸幹了,她拚力咬斷自己的指頭,用鮮血讓孩子存活下來。
聽到這個“血色母愛”的故事,我難以入眠。我想起我近鄰的一個女人,她是我小學時的同學。有一年夏天,她的三歲的兒子,在路邊的油條攤邊玩,在油鍋傾倒的那一刻,她用自己的身體擋住滾沸的油,孩子僅一條腿被燙傷,而她的半邊臉卻破了相。此後,丈夫漸生嫌棄之意,她自己也陷入無盡的苦痛之中。當時,我真想到她的身邊,告訴她這個“血色母愛”的故事,對她說:“你是偉大的、美麗的女人。”
後來,我如願把這個故事說給她聽,也說給她的丈夫聽。她哭了,他也哭了。再後來,他與她恩愛如初。
第三個故事是不久前從雜誌上看到的。
東歐有對母女感情上有了裂痕,十三歲的女兒一直認為母親的地位卑微,使她在人前抬不起頭。母親終日忙碌辛苦,也不能使女兒快樂起來。
2002年2月,母親邀女兒去阿爾卑斯山滑雪。在滑雪中,母女倆由於缺乏經驗偏離滑雪道迷路了,又遭遇了可怕的雪崩。她們在雪山中掙紮了兩天兩夜,幾次看見前來搜尋她們的直升機,都因她們身穿的是銀灰色滑雪裝而未被發現。終於,女兒因體力不支昏迷過去,醒來時發現自己躺在醫院裏,而母親已不在人世了。醫生告訴她,是她的母親用生命救了她。原來,是母親割斷自己的動脈在雪地裏爬行,用自己的鮮血染紅了一片白雪,直升機因此發現了目標。
冰心老人說過:“世界上若沒有女人,這世界至少要失去十分之五的真,十分之六的善,十分之七的美。”是的,這世界就是因為有了女人、有了母親、有了母愛,才如此亮麗燦爛、多姿多彩。
天職
上天剝奪了媽媽作為一個正常人的生存權利,卻無法取消其做母親的資格……一個青年,瘋狂地愛上了一個女人,但他卻不知道這女人是魔鬼所變,為討女人歡心,青年傾其所有,盡其所能。一天,魔鬼要青年去挖他母親的心給她吃,青年毫不猶豫地答應了。黑夜裏,他捧著母親的心,匆匆趕回魔鬼身邊,經過一片樹林時,不小心跌了一跤,心被扔出去很遠,青年費力地從地上爬起時,聽見那顆心在問:“摔疼了嗎?我的兒。”
第一次聽到這個故事時,天正下著大雪。聽完後,一種巨大的愧疚感壓得我喘不過氣來,我呆呆地佇立在雪中很久很久,記憶像漫天飛舞的雪花一片片地飛過來,重重地擊打在我的心頭。
小時候,母親是我的一塊心病,從我出生那天起,我就從未享受過一天的母愛。我的母親從小就因患大腦炎而傻了二十多年。她連生活都無法自理,自然不會照顧我。我和她沒有言語交流,沒有身體接觸,雖然同處一室同吃一鍋飯,但是卻像過路的陌生人一樣。說實話,隻要與媽媽在一起,我的心裏就特別煩。三十幾歲的人還像個孩子似的,不是傻呆呆地曬太陽就是瘋瘋癲癲地四處遊走,連句完整的話也說不清楚,但嘴裏卻總是嘟嘟囔囔的,罵人卻很來勁。隻要我們在一起,她就粘著我,我幹什麼她就要幹什麼,在我學習的時候她也不閑著,一會搶走了我的筆,一會過來拉拉扯扯的,不得消停。我生氣地推她時,她卻更來勁了,最後的結果是我們扭打在一起。媽媽出手輕重不分,我的身上經常青一塊紫一塊的,氣急之下我也會狠狠地打她。
八歲那年,家裏發生了變故,幾經周折,我們孤兒寡母雙雙被大華山鎮敬老院收留,住在敬老院為我們提供的一間13平米的小屋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