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你不要過來。”
婷婷從台階上走下來,在地上踩出濕噠噠的腳印。每走一步,那步伐聲,都如同無數隻飛蟲,撞擊著耳膜。張尋寧覺得自己無法抗拒這麼可怕的體驗。
他想要舉槍瞄準,卻看到婷婷突然燒成了一團火,地上踩出的濕腳印也一起燃燒起來。他趕緊抬手擋住臉。撲麵而來的滾燙熱浪籠罩住他。
但是世界迅速安靜下來,張尋寧放下手。婷婷並不在那裏,地上也沒有那些燃燒的腳印,空氣中甚至沒有煙,一切似乎如常了。
他覺察到隻能是幻覺。婷婷確實在變強,正如阿秋所說,她可以控製附近的敏感者。
張尋寧重新找到控製台,那個按鈕就在那裏。他把手放在上麵。這次,沒有強大的精神力量試圖阻止他,他的手指可以觸摸到按鈕的表麵,真實而又可控。唯一阻止他按下去的,不再是外部施加的操心術,至少他自己這麼認為。
“你也許應該先聽聽我的理由,再考慮按下那個鍵。”婷婷的聲音再次在腦海裏飄蕩。
張尋寧不做聲,他不知道燈塔有沒有察覺到自己進入到了她的關鍵實驗室,但是守衛兵力始終沒趕來,這也很蹊蹺。
“放心,她完全不知道你要毀滅我。”婷婷說道,顯然她知道張尋寧在擔心的事情,“我們進入了她也不了解的某種境界。我們可以直接用大腦進行溝通,避開她的所有監視,沒有人能察覺到這種心靈層麵的共鳴,這是威廉姆斯中校的研究成果,隻是她當時沒有把最後的實驗完成,就去了戰場。無論如何,這讓我們的計劃成為了可能。”
張尋寧不做聲,他知道婷婷在用她的通訊方式與自己溝通,這種情況與她在舟山,通過信號放大器,控製被俘美國兵的情況,完全不同。他不做聲,但是他知道婷婷似乎可以察覺到他在思考什麼。至於婷婷說的:“我們的計劃”他不知道指的是什麼,他與婷婷之間確實有一些曖昧的情感空間,但是並沒有共同計劃。
“你可以試著用你的心聲,和我交談。隻要你想到的,我就會知道。如果你有什麼不想讓我知道,你可以不去想它。”那個聲音說。
“你真的想作為燈塔的怪物,這樣活下去?或者,我可以結束你這樣的作為傀儡的一生?”張尋寧試著在心裏想。
“你可以更靠近我些,我會展現一些新的能力,解開你們對燈塔的一些重大疑問。”
“你打算站在我們這邊?還是隻想哄騙我?想要磨時間,等你的身體修複?”
“我並不想站在你們這邊,我也不知道我是否還會站在她這邊,不過,我想探究的問題,可能和你們一樣。”
“就是說,你並不想騙我?”
“蠢貨,還在糾結我會不會騙你。我想幹掉你,在燈塔人像頂上,就可以輕鬆得手了,你真的連這也覺察不到?”
張尋寧知道那是真的,當時距離隻有大概八十米,但是她打光了彈匣,沒有傷到自己。
“好吧,退一萬步講,你隨時可以按下那個按鈕。何必急於一時?”婷婷似乎表現出緩和,大概覺得剛才用了蠢貨這個詞,有點太過情緒化。
張尋寧放下按住按鈕的手,慢步走向台階,心裏思忖著,我們對燈塔的最大疑問到底是什麼?
對於燈塔的形成和行為模式,每一處都是值得探究的事情。
他從來沒從趙青或者別的高級情報人員那裏獲悉過,聯軍高層最想知道的,有關燈塔的部分,顯然沒人覺得把這樣的命題告訴一個中尉有什麼屁用。但是他個人也時常會思考這些事情,作為與“燈塔”或者“超虛擬”這類時髦名詞,同時代成長年輕人,他一直很好奇,這個東西是怎麼產生並形成自己意識,最終幾乎徹底顛覆了人類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