顯然,那個人與超虛擬處於物理隔絕狀態(沒有掃描到獨眼龍以外,其他的無線通訊的跡象),所以不至於報告看到自己,但是待會兒就很難說了。他不由得心裏咯噔一下,擔心自己和隊長一上岸,就暴露了。
車子駛向了剛才他們上來時的泄湖,根據衛星照片,泄湖就在這條簡易公路的盡頭。趙一戰突然有了不好的預感,他舉起望遠鏡,發現休眠艙的大部分,都已經睜開了眼睛,這說明剛才老婦人睜開眼,不是個案,而是蘇醒程序已經啟動。他並不完全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什麼,但是有一兩個很壞的猜想,等待驗證。
獨眼龍駕駛巨大的卡車靠近了湖泊,湖中的鱷魚沒有被嚇退,相反地,它們迅速聚攏過來。這不是野生動物天然的反應,通常它們應該逃離這麼大的機械才對,顯然這是某種刺激造成的條件反射。
卡車在岔路口停住,開始倒車,將車尾對準湖泊。然後車鬥裏的支架開始釋放。最上麵的一排懸掛著休眠艙的支架延伸出去,然後下降。
張尋寧比趙一戰慢一拍意識到會發生什麼,但是一樣無能為力。
第一排三個休眠艙落到地麵,然後,玻璃罩打開。三個赤身裸體的人,慢慢跨出休眠艙,像前麵走去。前麵是一塊平滑的岩石,岩石下麵是懸崖,有大約八十條鱷魚就在下麵昂首等待著,其中有七八條體型大到完全不合理。
這三個人中,就包括,剛才與趙一戰對視的老婦。她佝僂著身子,行動遲緩,顫顫巍巍向前走。岩石下麵的鱷魚急切的咆哮聲已經響成一片,它們等待著食物的降臨。
三個人類毫不遲疑地向前走,沒有轉頭向兩邊或者腳下多看一眼,他們就這麼走到岩石盡頭,然後掉落下去,幾乎還沒落下,就被最大的幾條鱷魚接住並撕扯成幾截,然後發出撕心裂肺的幾聲慘叫,但是叫聲很快被猛獸爭食的喧囂壓製下去了。
張尋寧在克製情緒方麵,比趙一戰要強一些,畢竟他近距離見識過舟山島上的那些人肉搗碎機。有了這次經曆,他不會再因為這樣的場麵再一次驚慌失措,或者被自己的嘔吐物嗆住。他調整頭盔攝像機,用更廣的視野,將看到的一切拍攝下來。
“我看到他們在處理活著的人類,”他平靜說道,為畫麵做必要的注解,“他們完全無意識地向前走,這很奇怪。”
第二批三個人慢慢走向前,直到跌落岩石,被鱷魚撕碎。
這些人不是毫無畏懼,而是沒有完整的意識,他們茫然地走向死亡,這樣的行為完全不像是人類,隻有在被鱷魚撕咬時的尖叫,才像人的正常反應。
整個過程持續了5分鍾,所有72個人全都跌落湖中。湖水被染成了鮮紅色。趙一戰剛才提出的,關於這些鱷魚是如何在密度這麼大的情況下,活下來的詰問,終於得到了解答。燈塔的下限,永遠突破人類的想象。
獨眼龍開始收攏支架,上麵掛著空蕩蕩的休眠艙,顯然它不是第一次幹這樣的事情。從鱷魚的表現看,也已經習慣了這樣的投喂。這些鱷魚顯然並不經常獵物活物,所以當張尋寧撞向它們的時候,它們選擇躲避。它們隻習慣於吃從天而降的活人。但是那些人為什麼會如此麻木入行屍走肉一般,他們的軀體能夠行走,說明多多少少保留了一些意識,燈塔是如何操控人類到這種地步的?
卡車從張尋寧眼前開過時,他還在試圖尋找解答。趙一戰提議追上去,爬上那輛車,然後偷偷追到敵人基地。張尋寧平靜地拒絕了這項建議,他知道上級賦予自己執行任務的自由度很高,但是自己的使命,在於戰略偵察,而不是摧毀敵人什麼重要設施。對他來說,要收集足夠多的戰場情報以及聯絡本地防抗力量才是重點。多餘的冒險是不必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