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妍,那天我看見你從醫院16樓下來,我跑去問她們,她們說你是去做人流,所以,我才誤會你把小寶打掉了。”
蘇清妍仔細回想著那天的情形,自己都有些模糊了。
她說:“我都記不清是怎麼回事了。隻記得你喝醉了跑來問我,走得時候還摔碎了我的寶貝蘭花。我本來是想著等你酒醒後再跟你解釋的,誰知道林偉傑沒有給我那次機會。”
“對不起,寶寶,是我不好……”
她環住他的腰,把臉貼上去,“你一個人跑來這裏,爸爸呢?”
“爸爸,去世了。”
她的心裏一緊,抬頭問他:“什麼時候?”
“四年前的臘月二十六。”
她的心裏又是一絞,四年前的臘月二十六,那晚她掙紮在冰冷的駝峰水庫,他掙紮在至親逝世的深重苦痛。都是生死的痛,所以無暇旁顧。
“蕭城……”
“嗯。”
“我向你道歉,對不……”
他突然掩住她的嘴,“那晚爸爸被推出手術室時,我才發現你留在我手機裏的那些未接電話,我來不及給你回電話,爸爸就被醫生下了死亡通知。你走後很久我才聽王義說,那一晚你也是在車上的。如果那晚你真的死了,我也會把車開進去。我無論如何不能原諒自己,我不該跟你慪氣,哪怕你把孩子打掉又怎樣?我要的是你,又不是孩子……”
蘇清妍伸手掩住他的嘴,不想他再說下去,他握住她的手,又說:“我聽王義說了以後,立刻就到了秀水,你家的門卻怎麼也叩不開,後來鄰居出來告訴我,你和媽媽出國了,去了哪裏不知道,隻說是說英語的國家。這個玩笑太大了,說英語的國家那麼多,我去哪裏找你?所以,我就留了下來,守株待兔。我想,這裏是她的家,我就不信那隻傻兔子不回來。”
她抱住他,“我回來了,你的傻兔子回來了……”
“而且還給了我一個意外驚喜?”
“什麼?”
“就是那隻小兔子啊!”
蘇清妍一陣臉紅,把臉窩進他的懷裏,說:“經曆了那麼多,我一直擔心他會傻啊,或者缺胳膊少腿兒啊,後來生下來一看,什麼什麼都全乎著呢,而且越長越可愛,越長越聰明,也越長越像你。念念對我來說,也是一個巨大的驚喜!”
“兒子的大名叫什麼?”
“蘇瑞念。”
“嗯?”
蘇清妍一笑,摸著他的大胡子,說:“好啦好啦,是蕭瑞念啦。”
“這才對……”
他低頭就要來親她,她卻伸手抵著他,“我先給你刮胡子。”
清透的大塊水銀玻璃前,蕭城圍著一塊白色的防水布,看著那隻笨手笨腳的笨兔子給他塗了一臉的刮胡泡,然後忍受著鋒利的刀片掌握在一個笨人手裏遊走在他脖子上的顫栗。
一開始,這就是一場危險的遊戲,到結局,他卻依然沉迷。
他的茂密叢林好容易被她收拾幹淨,她站在他身後望著鏡子裏的人仔細端詳著,手指摩挲著他曆曆的胡茬,心裏有小小的得意:嗯,經她手處理過的男人,簡直是360度全方位無死角的帥啊!再塗上好聞的須後水,然後就可以準備刀叉開動了……
她腦子裏已經預演了36種吃他的姿勢,卻突然一拍腦門叫了起來,“完了,完了,念念隻認識大胡子的你啊!這萬一明天他哭著跟我要爸爸怎麼辦?他一定會用小手指著你說,媽咪你騙人,這個帥蜀黍不是我爸爸,我爸爸是個胡子大叔……”
蕭城扯落脖間的防水布,無奈地說:“你以為他會跟你一樣笨嗎?竟然連自己老公的背影都認不清……”
這人,又故意提了沒開的那一壺!
她抱住他的脖子,在他的下巴上蹭了蹭,把臉埋進他的脖子裏,喃喃地說:“我錯了!”
“真錯了?”
她立刻舉手發誓,“真錯了!我很誠懇很誠懇地向你道歉!”
“那好,跪下道歉!”
她勾住他的脖子,歪著頭擰著眉毛看著他問:“老公,玩真的啊?”
“你說呢?”
“真跪啊?”
“你說呢?”
她咬著嘴唇想了一下,突然跳到他身上來,嬉皮笑臉地說:“你不是說,另一種姿勢也可以的嗎?”
“什麼姿勢?我不記得了?你告訴我!”
她捶了他一下,“壞人!你不是說那樣道歉也可以的嗎?”
“哪樣?”
“壞蛋啊你!”她把臉埋在他的懷裏,小聲說:“是躺著,躺著啊……”
“哦……你說的啊!”
說著,某匹餓了四年的大灰狼直接伸爪子撲向了某隻傻了四年的笨兔子……
窗外,夜靜如水,花香似酒,醉了遲歸的人。
折騰到快天亮,蘇清妍枕在蕭城的臂彎裏睡去時,腦子裏綿綿軟軟地還在想,歸妍居向陽,怪不得花開如此富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