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願四水三湘活水流
——中共湖南省委書記王茂林訪談錄
去年，桂花飄香的九月，我到廣州珠島賓館開會。傍晚，與山西省作協主席焦祖堯到漂浮綠色荷葉的池邊散步。閑聊中，他突然一把抓住我的手，說：“你還不知道吧？我們的省委書記，調到你們省當書記了。”
我真不知道。
“我來對見到他。中央已經找他談話了。可能國慶節後就會到你們那裏上任。”
“這人怎麼樣？”
一個省委書記，與一個省的工作，關係太大了。我自然很關注。
“他思想敏捷，辦事果斷，作風紮實。”
我心裏想，這個評價，如果準確，那真是我們的福音。思想敏捷，才能逮住機遇；辦事果斷，一旦逮住機遇，就能大膽決策；
作風紮實，就能使決策不致停留在口號上，而能付諸實踐。
“他和文藝界的關係如何？對文藝工作支持不支持？”
“好！”
這個“好”字，便沉甸甸地落到了我的心頭。這時，我想起，《環球企業家》雜誌的主編邀我們做編委的時候，就給我們布置過任務；刊物中有一個“省部長訪談錄”的欄目，要我們訪一訪，也寫一寫我們所在省的省委書記或省長。我決心在這位新書記到任之後，就留意他的言和行，做一些訪問他的前期材料準備。
“到毛主席故鄉來工作，我感到責任重大”
他來了。
1993年國慶節一過，我們就接到省委辦公廳的通知：10月6日，到省委禮堂開大會。參加會議的，除省直各廳局的主要負責人外，各地、州、市的書記和州長、市長、專員們也都到了。首先，是中組部一位負責人宣讀了中央關於湖南省委主要負責人工作變動的決定，並代表中央對老書記熊清泉的工作進行了評價和新書記王茂林的情況進行了介紹。然後，清泉同誌和茂林同誌分別在會上講了話。
王茂林同誌很動感情地說：“湖南，是我們偉大領袖毛主席的故鄉。這次，中央派我到湖南來工作，既感到很光榮，又感到任務艱巨，責任重大。我們湖南，是一塊物華天寶、人傑地是的土地，是一塊蘊藏有豐富資源、巨大潛力、充滿著無限希望的土地。在這塊土地上，長眠著我們中華民族的始祖炎帝和舜帝，長眠著求索終身以身殉國的世界文化名人屈原，誕生了對人類文明做出了偉大貢獻的古代造紙術發明家蔡倫，誕生了視死如歸的變法革新家譚嗣同，誕生了黃興、蔡鍔等一批民主革命先驅，特別是誕生了中國各族人民的偉大領袖毛澤東和他的戰友劉少奇、任弼時、彭德懷、羅榮桓、賀龍等老一輩無產階級革命家，還誕生了共產主義戰士雷鋒、羅盛教、歐陽海。湖南有如此悠久的燦爛文化、優良革命傳統和如此眾多的民族精英，這是我們各族人民的光榮與驕傲！也是我做好工作的力量源泉。我決心和全省人民一道，在江澤民同誌為核心的黨中央領導下，把湖南的工作做好，把毛主席的家鄉建設好！”
這種表白，雖極富激情，卻沒有太多的特色。使我內心暗暗稱道的是，他在這篇上任的“開幕詞”中，對當前的“熱點”問題，毫不隱晦、卻又極富見地地談了自己的觀點。他說：“做任何事情都要堅持實事求是的原則。反腐敗也一樣。絕對不要搞什麼‘人人過關’。中央規定得非常清楚。這次反腐敗在黨政機關進行，重點放在黨政領導機關和司法部門、行政執法部門、經濟管理部門，決不能搞到農村、企業、學校去。企業中的經濟犯罪案件，什麼時候都可以依法查處，現在當然也要查，這沒有什麼含糊的。在公開報導上，要注意分寸，在這一段盡可能少報導，或者不報導，千萬不能給人們這樣一個印象：反腐敗鬥爭搞到企業裏去了。”說到這裏，他話鋒一轉，提高嗓門說；“但我們絕對不能走過場！政法部門的同誌，請你們回去研究一下，一定要在11月15日左右，公開處理一批大案要案；對確實查清楚了的，宣判一批。罪大極惡、不殺不平民憤的。要毫不留情地堅決依法殺掉！一定要取信於民。”
當時，中央決定進行宏觀調控，整頓金融秩序。一時間，銀行係統緊張得很。社會上不時風傳：多少多少行長抓起來了。在這種風潮麵前，王茂林卻有著異常清醒的頭腦。在他的這篇短短的“開幕詞”裏，卻沒有忘記為金融係統的同誌說幾句公道話：“銀行的同誌，對搞活我們的經濟，尤其是對搞活我們的國有大中型企業，是做出了他們的貢獻的。有些問題，要具體情況具體分析。有些是應該由我們省委、省政府負責的，我們要為他們擔擔子。不能把銀行的同誌搞得灰溜溜的。”
從這篇短短的講話中，使我看到這位新到任的省委書記身上，有一種銳不可擋的東西。這是一個人的膽識和由膽識而噴發出的魄力。魄力，不正是一種人格力量和人格魅力嗎？
用腳板去“認識”這一方土地，用心去“拜識”這一方百姓在能那篇短短的“開幕詞”中，他就說了，要搞好湖南的工作，他沒有什麼法寶，法寶是黨的傳統：靠調查研究和依靠群眾。10月6日“亮相”後，他盡快地熟悉了省直機關的情況，一個多星期後，他就下鄉了。
他第一站去的是湘西。
湘西，是一塊迷人的土地，也是一塊貧窮的土地。
11月初，我接到省委辦公廳編的第44期《內參》。上麵，赫然印著王茂林同誌寫的《湘西災區調查報告》。他在這份調查報告中說：“我來湖南工作之前，在北京就聽說今年湖南災情很重。10月初到任後聽有關部門介紹，今年全省普遍遭受水災，尤以湘西山區的山洪暴發和洞庭湖區的洪澇災害為重。考慮到湘西既是重災區，又是革命老區、貧窮山區和少數民族聚居地區，救災工作比其他地區任務更重，難度更大，我決定首先去那裏看看。”
他在湘西進行了為期一個多星期的調查研究，重點考察了湘西土家族苗族自治州的永順縣和大庸市的桑植縣。通過這番“下馬觀花”，使他對湘西的災情有了一個較為詳盡的了解。他在這份調查報告中說：“湘西包括懷化地區、湘西自治州和大庸市，共22個縣市，總人口838萬，其中少數民族370萬。今年這22個縣市，個個遭受了嚴重的暴雨山洪災害。受災人口達750萬，因災害死亡228人，直接經濟損失20多億元。洪災最重的永順縣，7月23日8時10分至9時10分，1個小時降雨120毫米，縣城內80%的地方被洪水淹滅8小時之久，平均水深4.81米。賀龍元帥的故鄉桑植縣，也遭受了百年未遇的特大山洪災害，死亡24人，直接經濟損失3億元。”
在湘西。他走村串戶，察看災情，和鄉村的幹部座談！與鄉親們心換心地交談。他送去了黨的溫暖，慰問了群眾。群眾中一大批在救災中先人後己、舍己救人、英勇抗災的先進模範人物的動人事跡，又教育著他！使他倍受感動。他在和災區幹部討論時提出：“安排好災民生活的主要標誌是這麼三條：第一，不能凍死一個人；，第二，不能餓死一個人；第三，不能因為我們的工作沒有做好；使災民外出逃荒。做到這三條當然不容易：但我們必須做到。我們的黨是全心全意為群眾謀利益的黨，我們的政府是對人民群眾高度負責的政府。沒有理由不做到這幾條。”在桑植縣，他給縣裏的領導提出了一個要求：一定要組織力量突擊在11月10日前讓所有的災民搬進新居。個別確有困難的，村幹部、黨員要騰出房子讓他們先住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