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師,朕總覺得,這樣下去有些對不住皇後。”
將她娶了回來,相敬如賓,萬千寵愛於她一身,她要什麼,他便給什麼,但是,他卻從未碰過她。這或許,對她是有些殘忍的。可每次一看到她那張臉龐,他的心,就不受控製的鈍痛起來。或許,當年為了她張臉蛋,而將她娶了回來,這並不是一個明智的決策。
看到皇後,他總有種國師不曾離去,還陪伴在他身邊的錯覺。皇後的那張臉,與國師實在是太像了啊……
“心結,也不是一天兩天就能解開的。”國師躬身,道:“隻是,已經過去了五年,陛下也該是放下執念了。畢竟,師傅與公主都已經解開了心結,放下了執念。故人已矣,陛下何必又單方麵的禁錮著自己,不肯離開呢。”
“你說的對,或許,朕也該放下執念了。”天子一手承載龍椅上扶著額頭,另一隻手,卻不動聲色的將書信攥在了手心。
“陛下。”台階下的國師,有些擔憂的望著那少年天子。
“國師。”天子喚了一聲,睜開眼睛,當年那輕佻的桃花眼,此刻已經是銳利無比,他眉頭一挑,一字一句的道:“從今天,以後這些書信,便不必送來給朕。”
“那探子……?”
若是將探子撤了回來,他總覺得,好像與他們最後的一點聯係,也便要斷了。就算是執念好了,他還是不肯與他們徹底斷了那一絲聯係。
“留著吧。”天子這麼說道,“每隔三天,國師與君顏的動態,還是要送回宮裏。但是,這信,朕就不看了。”
“臣明白了。”
“那好,你退下吧。記得,國師與君顏大婚的那天,替朕送上一份厚禮便是了。”
“要不要表明身份?”
“不必了。看到禮物,他們自然會明白的。”
“好,若是陛下沒有別的事情,那臣便告退了。”
“下去吧。”
天子起身,那些婢女們便隨之而動。
擺了擺手,天子道:“朕想一個人靜靜,你們也退下吧。”
“是。”
此刻,這寬敞的大殿,便真的隻剩下了他一人。何為孤家寡人,這便是孤家寡人。
國師啊國師,你當年說了,這條路,孤單寂寞,高處不勝寒。可是,朕從未料到,這孤寂,居然會如此噬人。簡直,要將他的心髒也吞噬殆盡了。真不知道,他那個父皇,為什麼會為了這個皇位,費盡心思,手段用盡。
他坐上這個位置之後,隻感到了無盡的寂寞。
“國師,隻有今夜,朕允許自己放肆的思念你。等天一亮,朕便會收起所有對你的思念與情誼。從明天起,朕便要將你徹底的忘記。所以,隻有今夜,讓朕再最後放肆一次吧。五年了,朕應該放下執念,讓自己解脫了。”
這最後一晚,便讓他肆無忌憚的懷念,回憶吧。
從懷中摸出了一個白瓷的小瓶,天子笑的分外淒涼。
這顆忘凝丹一吃,他的記憶中,便要抹去一個人的存在。而那人,卻偏偏是他這一生都不想忘卻的人。
正是不想忘卻,才要忘卻,便會忘卻。
人世間的事,不就是這麼變幻無常麼?
……
五十年後。
“陛下駕崩,舉國哀悼,三年不得奏樂,不得嫁娶。欽此。”
當大太監宣讀完畢之後,一位婦人瞬間濕了眼眶。
她握了握身邊銀發的夫君,輕輕的問道:“他,怎麼能就這樣走了?接到龍井書信之後,我明明已經立刻趕來見他了。可他為什麼如此狠心,連最後一麵也不願意見我?”
“君顏,你莫要自責。這或許,便是緣分已盡吧。”
“季靈斐,這些年,身邊的人一個一個相繼離開。我隻是慶幸,幸好你還沒有離開我。不然,我一個人恐怕是活不下去的。”
“放心,我不會讓你一個人承受那種劇痛的。”
“你保證?”
“我保證。”
“你要是死在我的前麵,我一定不會放過你。做鬼也要糾纏你。”
“好,那我們便生生世世糾纏下去吧。這一世,你我不分離,下一世,我還要跟你糾纏不清。”
“生生世世,永不分離。”
“好,我答應你。”
一生一世一雙人。
生生世世,永不分離。
(全劇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