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覺得自己近來的耐心實在是好了許多。
但那天到最後,他還是沒忍住跟了上去,然後隔著層層的人影看見了閻道年俯身朝許言輕靠過去的動作。
許言輕像是愣住了,又像是本來就沒想過躲開……總而言之她站在那裏一動不動,直到視線不小心朝他看過來,渾身先是一僵,眼睛裏緊跟著開始有某個人影活過來,像重新開始流動的河水,在那一刻重新煥發了生機。
許言輕本能的偏了下頭,以致原劇本裏那個本該貼在唇上的吻偏離軌道,落在了她的臉頰上。
那天沈鉞跟了他們一路。
這些許言輕都不知道……據說一直關注著他倆在花麵進展的葉潽和子泱也不知道,因為花麵是以葉潽的視角鋪開的,所以“葉潽”不知道的東西,作為旁觀者的他們自然也無從得知。
許言輕撇開視線,明顯的逃避,不想談這個話題,葉潽興致勃勃的等了一會兒,沒等到答案,正欲開口催,卻猝不及防被沈鉞掃了一眼。
葉潽:……
不知道該怎麼形容,簡而言之,沈鉞眼風掃過來的那一刹,葉潽連自己死後要埋在哪兒都想好了!於是她沉默兩秒,從善如流的跳過了這一話題。
許言輕愣了愣,似是沒想到這一篇這麼輕易就能被揭過去,下意識先抬頭看了沈鉞一眼,卻見後者已經若無其事的轉開了眼。
沈鉞不打算領功,葉潽也沒做好人的習慣,聳了下肩繼續之前的話題。
鏡麵跟花麵的環境相差無幾——比較而言花麵更像一個完整的世界,山下是村民,順著村子一直向前走則能進城……鏡麵則隻有明路山這一個場景,順著山路一徑向下,看似走得是下山路,實際上不過是轉了個圈,最終又回到葉潽這間小木屋中。
“你們能從花麵離開,是因為鏡子可以被打破,就像畫中人走出畫紙一樣,但鏡麵不一樣……”
葉潽不疾不徐的抬起頭來,目光從場上餘下的三人臉上依次掃過,看著他們形色各異的表情,無情的下了結論:“你們出不去了。”
整個鏡麵全部的活物都聚集在這裏,他們幾個沒有說話,連葉潽養來打發時間的那隻老母雞都躡手躡腳的把頭縮進了翅膀裏,於是鏡麵就完全安靜了下來。
輕白的雲團從天空慢悠悠走過,途徑幾人頭頂上方,也像是被底下這股沉重的氛圍感染了,不由自主地放輕了腳步,探頭探腦的偷偷打量下方的幾個人類,想要偷聽他們接下來的話,
可事實上,始終都沒有人再說話,直到葉潽坐得累了,不自在的扭了下身子換了個讓自己更為舒服的姿勢,停滯的氣流才像是開始重新流動。
子泱畢竟年紀小,聽了這話後免不得有些慌,先是緊張兮兮地看向離自己更近的許言輕,對上後者同樣束手無措的眼神後同時沉默兩秒,並在對方的眼睛裏看到了相似的答案。
兩秒鍾後。
突然被兩道同樣火/熱的目光籠罩的沈鉞愣了一下,臉上閃過一絲莫名其妙,沒什麼反應的看著麵前這兩張不同的臉上所呈現出的如出一轍的表情。
沈鉞心裏無聲的“嘖”了一句。
許言輕跟子泱都這麼眼巴巴的看著他,跟逃荒的難民看兜裏最後一個饅頭一樣,沈鉞莫名覺得有些好笑,麵上卻仍是不顯,冷冷淡淡的看向葉潽道:“我不信沒辦法出去。”
他也不說原因,就這麼幹巴巴的一句話,說完後一秒都不停留的閉上了嘴,讓人忍不住懷疑自己是不是做錯什麼惹惱了他,唯有許言輕——她看著沈鉞柔和下來的臉部線條,心裏有些怪異——
奇怪……她想,他今天為什麼心情這麼好?
雖然沈鉞信誓旦旦的表明他們一定能從這個鬼地方離開,但時間過去三個月,幾人對如何離開這裏依舊毫無頭緒。
葉潽不知道從哪兒翻出來一袋瓜子看戲,邊看邊好心提醒他們:“別想了,出不去的,我都被困在這裏幾十年了,能出去我早就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