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多時候劉漱都算不上是個多麼聽話的妹妹,因為沒有人教她所以生氣時說出來的話也十足難聽……她蠻橫、她無禮、她吐詞惡毒惹人厭煩,可她仍舊是劉楊唯一的妹妹,所以她不能眼睜睜看著自己的哥哥去死。
所以她用自己的命換了哥哥的命。
“我一早就知道你是假的,但我……我……”劉楊幾次說不下去,卻不知道為什麼還是強撐著道:“我還沒來得及跟她說對不起……我們剛吵完架,我跟她說得最後一句話是我不想要她這個妹妹……”
劉楊一句話說得顛三倒四,說著說著甚至求助性的把視線落在了許言輕臉上:“那是我說得氣話,你別生氣……我其實心裏一直覺得你是世界上最好的妹妹……”
話說到最後,終於忍不住“嗚嗚”哭了出來。
所以劉楊就算一早就知道眼前這個妹妹是假的也沒有戳穿他們,因為他太需要這個道歉的機會了……哪怕這個殼子裏的人已經不是真正的劉漱,但隻要她還在動,還會說話,他都能把“對不起”這三個字說出口。
劉楊哭得幾乎喘不上氣,嘴裏卻還不停念叨著“對不起”。
許言輕沒想到這背後還會有這樣的隱情,一時間眼眶也紅了,猶猶豫豫的張了張嘴,覺得自己這個時候無論說話與否都不合適……不過劉楊大概也沒指著她能說什麼,隻是艱難止住了哭音,然後重新抬眸望向二人祈求道:“我沒有別的心願了……就是……你們能不能幫我替妹妹報仇?”
“我……我知道你們都不是普通人,你們一定有辦法的,能不能,幫幫我?你們要什麼都行!真的!要我這條命也行!我什麼都給你們!就是……你們能不能幫幫我啊……”
話說到最後他聲音又無助的垂下來,像一隻受傷的小獸,低聲嗚咽。
濃鬱的悲傷在幾人中間彌漫開來,許言輕胸口難受的像是心髒被揪成了一團,可她望著劉楊的臉,無論如何都無法點頭。
因為他嘴裏的報仇對象……是沈鉞。
人類總是雙標,許言輕既說不出同意的話,也沒辦法張口拒絕,最後隻能狼狽的轉頭移開視線,匆匆忙忙的跟劉楊道別離開。
林夭也沒多說什麼,隻是朝劉楊微微點頭示意,又給他留了一件鎮宅的小東西。
“算是報答你這幾天收留我們。”林夭冷淡道,劉楊捏了捏那小玩意兒還想再說什麼,這兩人卻已經飛快走遠了。
劉楊隻能失落的收了音,正要把那小東西隨手找個地方放起來,卻猛地聽到了空氣中傳來的一聲微弱的“哥”。
劉楊一怔,眼淚立馬就順著眼眶流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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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言輕悶頭隻管往前走,林夭也沒什麼反應,慢條斯理的追上來,然後冷冷淡淡的偏頭看她一眼,又默默移開視線。
許言輕被他看得氣兒不太順,黑著臉想說句什麼,心裏卻又比誰都清楚她是在遷怒,於是硬生生把話憋了回去,眼皮隨之耷拉下來。
她想自己大概真的不是個好人。
林夭倒沒對她的行為說什麼,隻是習以為常的越過她往前走了半步,把許言輕擋在自己身後。
成王納妾的消息傳得沸沸揚揚,然而礙於城內百年內不得有喜樂這一規則,這門親事到底也隻是口頭上比較熱鬧罷了——林夭跟許言輕兩人翻牆進了成王府,看見府內下人來來往往的準備東西,臉上表情卻十分一言難盡——說不出來像哭還是像笑。
大抵是因為府內亂糟糟的緣故,一時間竟也沒人發現許言輕和林夭這兩個外來者,兩人因而大搖大擺的穿梭在來往人群中,偶爾還會被府裏下人錯認為前來吃酒席的客人,恭恭敬敬地請他們去前院落座。
許言輕便笑,一邊笑一邊用一種高深莫測的表情點頭,看得先前搭話那下人不明所以的也嚴肅起來,正色中透著點兒鬼祟的朝他倆點了下頭。
許言輕也不知道對方是什麼意思,隻好繼續高深莫測的笑。
林夭就這麼站在最外圍看著他倆對笑了半晌,一挑眉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