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棲第一次見宮行川的時機不湊巧。
有多不湊巧呢?
不湊巧到他嫁給宮凱後,宮行川立刻宣布和這個唯一的親人斷絕關係。
因為他們的初見,是在一個充斥著酒精、煙草的意亂情迷的夜總會裏。
十六歲的時棲穿著校服,頭發有點長,雙手插進褲子口袋,伸腿攔住了宮行川的去路。
他笑眯眯地望著這個西裝革履的男人,看上去在欣賞對方的臉,實際卻在觀察半露在衣袖外的手表。
戴這種表的男人,身價以億計算。
當時的時棲還不知道宮行川是誰,他缺錢,缺得要命,在夜總會裏明著端盤子,暗著搶生意。
他看了太多人模狗樣的有錢人,知道他們喜歡什麼樣子的男孩,也知道自己的臉是最大的優勢。
宮行川果然停下腳步,蹙眉望他:“你多大?”
“十八。”時棲睜眼說瞎話。
他不怕露餡,因為夜總會的經理會幫他圓謊,免得落下“雇傭童工”的口實。
宮行川的目光落在時棲的校服上,那上麵“市一中”的校徽磨損了大半,“一”已經淡得快看不見了,變成了滑稽的一撇。
一般的高中生會買兩套校服,輪流換洗,家庭條件好的,甚至會買上十來套。
但這個孩子明顯隻有一套。
他缺錢。宮行川想。
時棲沒有發現宮行川皺起了眉,他還在看男人腕間的手表。
他認識那個牌子,還偷偷在網上查過,隻要是真品,他今晚就釣到了一隻真正的“肥羊”。
於是時棲插在口袋裏的手攥成了拳,仰起頭,露出了天真的笑容:“叔叔,你要去哪兒玩?”
宮行川的眉頭猛地一跳。
時棲把校服拉鏈拉開,裏麵是一件緊身的黑色背心,胸口上語意不詳的拉丁文隨著他的步伐一跳又一跳,年輕的氣息幾乎要撲到宮行川的臉上了。
宮行川想把時棲推開,對上他的目光時,動作卻微妙地一頓。
少年生了雙堪稱薄情的桃花眼,笑時天真爛漫,他仗著自己不夠高,將大半個身體都倚靠在了宮行川的身上,也恰恰是這個動作,讓他纖長如天鵝般的脖頸暴露在了宮行川的視線裏。
那是宮行川見過的最柔軟的弧度,也是唯一一個,讓他產生了欲望的弧度。
時棲的喉結旁有一顆小小的黑痣,隨著呼吸,透出暗流湧動的情···潮。
宮行川沉默了十來秒,伸手攬住了時棲的肩膀。
宮行川說:“以後不要來這種地方。”
他順從地點頭,臉不紅心不跳地扯謊:“叔叔,我是第一次來。”
每一個被帶走的少年都會說自己是第一次。
時棲也不例外。
但是很久以後,宮行川才知道,這是時棲說過的為數不多的真話裏,最真的一句。
*
“哎喲喂,這個演方伊靜的女演員是得了氣管炎吧,我看她要把肺子都咳出來了。”
“故意的?導演也不喊停?男主角……哦,是時棲啊。”
Lily踩著恨天高從片場經過,臉色隨著聽見的閑言碎語一點一點沉下去,直到黑成鍋底,終於徹底爆發:“你你你,我說你呢,那個方伊靜,你看沒看劇本?裝病裝成這樣,我看你直接去ICU包年算了。”
“Lily姐?”女演員捂著嘴,歉意一笑,“抱歉抱歉,沒收住,我下次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