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夠了!”一聲厲喝,在安靜的小漁村裏驟然炸開,驚地不遠處的海鳥撲撲飛起,“你當你是誰?你竟敢這麼跟我說話!”
說話的是一個頗為富態的中年女子,鳳眼薄唇,看起來十分刻薄。
而她的麵前,跪著一個一身孝服的年輕姑娘,滿麵淚水,一雙好看的杏眼此刻紅的跟個兔子一樣,麵容淒楚可憐。
“陳伯母,聆風不是這個意思……隻是……隻是聆風已把家中所有錢財都給了陳家,連我母親的遺物也給了陳家……可是為什麼說好去給我爹買的續命人參直到我爹死了也不見蹤影?現在又在我爹頭七未過的時候,派人來退婚?聆風隻是……”
“隻是什麼?!”那陳夫人猛地揮手,不耐煩的打斷,“人參不是給你了嗎?怎麼?你還想訛到我羅西鳳的頭上不成?!當真是良心被狗吃了的賤東西!還想當我陳家的媳婦兒?我呸!沒門!”
冷聆風被罵的臉色青一陣白一陣,性子綿軟的她哪裏是這等潑婦的對手,隻能跪在陳家門前,絕望的哭泣著。
她的身前的確有一隻又幹又小又沒須的次品人參,這樣的人參大約幾兩銀子就能買到一顆,可是她交給陳夫人的,可是足足萬兩的銀票啊!
見她還在晦氣的哭著,陳夫人身邊的一個管事嬤嬤宋嬤嬤“呸”了一聲道:“有的人啊,真是臉比城牆厚!一個克父克母的瘟種,還有臉活在這個世上!我家少爺可是秀才!以後再進一步,成了狀元,那就是正經的官老爺!你這樣的窮酸命,如何配的起?識相的,便趕緊滾開,別再這兒胡攪蠻纏!”
克父克母的瘟種……
冷聆風想起自己剛一出生,母親就難產而死,如今父親也意外身亡,未婚夫家不顧舊情,誆騙走了冷家所有錢財,還要與她退婚。以後的日子,她該怎麼辦?莫非她真的不該活在這個世上?
想到這裏,她突然心口一痛,渾身的力氣仿佛被人用力抽走了一般,然後喉口一甜,猛地噴出一口血來,然後脫力般倒在了地上,眼前一片模糊。
陳夫人和宋嬤嬤的聲音在她耳邊忽遠忽近——
“真是個掃把星!沒得壞了我兒思齊的名聲!宋嬤嬤,還不叫人將這掃把星給拖走!”
“好嘞!日頭大,夫人您還是先回去歇息吧,這個小賤人就交給奴婢處理!”
迷蒙中,冷聆風感覺到宋嬤嬤拍著她的臉嘲諷道:“我勸冷小姐啊,還是回去哪兒涼快哪兒待著去,別再來自找不痛快!別到時候鬧得十裏八鄉都知道你被退婚的事情,到時候,恐怕連最下賤的漁民都不肯娶你!”
冷聆風眯著眼,任由眼淚從眼角流過。
她想起當年陳家人剛來黃陂裏的時候,隻有五口人,奉陳家主支來收出海稅,被黃陂裏的漁民拿著殺魚刀圍著,差點扔到海裏,是她爹爹,力排眾議,救了陳家,還替他們收出海稅,慢慢的,才有了陳家現在的三進大宅。
有一年,陳思齊貪玩被海潮卷走,差點死在海裏,也是她爹爹,不顧危險,隻身下海,將陳思齊救了上來!
可現在,她爹爹一死,陳家竟然這樣對她……這樣對她……
她爹爹這半輩子掏心掏肺對陳家,沒想到,卻隻換來這樣狼心狗肺的回報啊……
迷蒙中,她又聽宋嬤嬤用極低的聲音警告道:“別跟你那個不識好歹的爹一樣,到時候連死都不知道自己怎麼死的!”
她的眼睛猛地瞪大,難以置信的瞪著宋嬤嬤!
她爹死的如此蹊蹺,莫非是陳家……原來是陳家?!
她痛極悲極,心頭似有一把火在燃燒,恨不得將陳家燒成灰燼!可全身沒有半分的力氣,鮮血不停的從她口中湧出來,隻覺得連呼吸都困難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