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九
肖頓河帶著登山隊開始向海拔6300米的4號突擊營地進發了。
下雪了，雖然氣象預報說沒有雪，但是登山隊在出發前還是把下雪考慮在登山的不利條件之內，並做了充分的準備。在梅裏雪山這麼多年艱苦的觀測、記錄、勘察，不就是為了摸清它的“雪脾氣”嗎？攀登雪山，隻要摸清了它的降雪、積雪、雪的運動規律，成功就有了把握。
十年的心血沒有白費啊。肖頓河默默地想。從攀登途中進行的實地考察來看，積雪的分布情況，雪崩發生的幾率，還有雪崩的通道，幾乎都與觀測的情況相符。
肖頓河把冰錐深深地插進冰壁裏，站穩腳跟，回頭看看，茫茫雪幕中，十幾名穿著紅黃兩色保暖服的登山隊員正排成一字，沿著山脊蜿蜒著向上運動。他們使用了各種先進的攀登器材，沿途敷設了幾千米長的線路繩和保護繩，在冰裂縫密集的地方還架設了金屬梯。在危險地段插上了紅色小旗，安全地帶插上綠色小旗做標誌。
肖頓河認為這是一支訓練有素的隊伍，也是一支經驗豐富的隊伍。在中方隊員裏，有的隊員已經參加過上百次攀登行動，有的還參加過攀登珠穆朗瑪峰。日方隊員中也不乏登山老將，比如淺野盛宏，他在很多國際登山活動中都有過出色的紀錄。一想到日方隊員，肖頓河的心忽地往下一沉，哎呀，小川原兵衛呢？他一看海拔表，已經接近6140米的高度了，他猛地高喊了一聲，小川——
哈——伊——我在這兒——
在身後不到十米的地方，肖頓河發現了他。
有情況嗎？肖頓河指的是小川每到這個高度都要出現的恐懼症。
情況……沒……沒什麼……小川回答。
肖頓河又問，到底怎麼樣？
真的沒什……什麼。小川來到肖頓河身邊時，呼哧呼哧地喘著粗氣。
肖頓河替他拍拍身上的雪，說，老夥計，還有一百米，一定要堅持住啊。
OK。小川原兵衛做了一個很誇張的手勢，擦過肖頓河的身邊，繼續向上攀登。肖頓河決定跟在他的後麵，以防萬一。
天快黑的時候，他們到達了預定的6300米4號營地的位置。肖頓河萬萬沒有想到，在預定位置無法紮營。表麵上這裏的山勢略微平坦一些，很適於紮營，可是積雪太厚了。肖頓河仔細查看了一下周圍的情況，不覺倒吸了一口冷氣，這裏已經接近6740米的峰頂，可是風力非常強勁，大量的降雪不是順坡而下堆積，而是被風抬升到了營地周圍，形成了一個底部狹小的積雪平台。如果在這個平台上紮營，萬一平台底部突然垮塌，全隊就會在一瞬間被埋得無影無蹤。
茫茫大雪中，全隊人的目光都看著肖頓河。
4號營地的位置，是肖頓河這十年來傾注了大部分心血的地方，也是突擊營地的位置。真正的攀登——衝擊峰頂的行動實際上要從這裏開始。肖頓河一年又一年地參加攀登考察行動，每一次都要登上這個高度，有幾次，他甚至一個人單槍匹馬地闖到這兒，6300米，是他心中的一塊聖地。
他選定的這個位置坡度略小一點兒，它上部的坡度比較陡峭存不住雪，也就是說發生雪崩的可能性很小，而且，在這個位置上可以選擇幾條突擊峰頂的路線，真是進可以攻，退可以守。正因為這是個理想的位置，肖頓河才沒有更多地考察和選擇別的地方。
大家看怎麼辦？肖頓河看著站在飛雪中的十幾名登山隊員，他提高了嗓音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