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穎毫不客氣地露出嫌棄之色,“他們個個兒長得都不如秦大人家的二公子,女兒可不樂意。”
向夫人就擔心了起來,“怎的提起他來?”
向穎毫不在乎道:“隨便兒一提,又不是甚麼要緊事。”
向夫人伸手點點她額頭,“你呀,真是叫我慣壞了。”
向穎卻是道:“娘呀,女兒在家也就這麼幾年了,您不慣著我,將來想慣著我都沒機會了。”
向夫人真是拿她沒辦法,“你好生坐著,別這麼多話,女孩兒得貞靜。”
向穎到底不是那種沒規矩的姑娘,聽話地坐著,這才沒一會兒,她就見著年輕的蔣夫人進來,梳著墜馬髻,發間隻插了一支碧玉簪,襯得那頭烏發更是黑亮。耳間頸間不半點首飾,隻潔白的皓腕間戴了一串紫檀木手串兒,身著蜜合色褙子,入得她眼裏,便如一道風景般。
向穎還從未這麼近距離見過這位年輕的蔣夫人,這會兒,到是多看了幾眼。
她母親向夫人已經站了起來,朝著蔣夫人過去,親親熱熱地就迎著蔣夫人,“夫人,妾身與小女冒昧前來,不知可否打擾到夫人?”
她這姿態擺的極低,向穎雖知道這蔣夫人雖與自己同齡,可人家夫君是臬台,她也不止一次見過母親在秦夫人還有許夫人麵前姿態擺的極低模樣,那是常事兒,都是上官夫人,總是敬著些。可這位年輕的蔣夫人一來,就讓向穎覺得心裏頭不太舒服了。
她也跟著母親跟了上去,站在母親向夫人身邊。
袁澄娘笑著道:“我原以為同夫君來這寺裏,就能消停著些,沒想到還有人來見我,果然都是到哪裏都避不開哪。”
向夫人一滯,沒料到年輕的蔣夫人竟然這麼說話,雖她麵上一時掛不住,還是笑著道:“夫人是貴人,妾身嘛自是要上門拜見。”
袁澄娘往上座一坐,手裏的帕子掩了半邊嘴兒,“向夫人這話說的,到叫我愛聽。”她眼裏含笑,看向向夫人身邊的年輕姑娘,眼底有些悵然閃過,又很快地將這份悵然壓下,如今她與蔣子沾也算是相得了,也不計較過去的事。
過去的事,她思忖著到底是她自己的錯處比較多些,這會兒,她就心情好了,笑看著向穎,將向穎打量了又打量,“這可是春日宴上得第一的姑娘?瞧著可真好看,我都有點兒羨慕呢。”
向夫人連忙謙虛道:“夫人誇獎了,我家穎兒呀也就那點能拿得出手,別的嘛,一點兒都不會,我平日都為著她頭疼,將來嫁了人這半點針線活都不會,可如何是好。”
袁澄娘驚訝道:“向夫人這話說的,這不會甚麼個針線活有何可愁?咱們又不是那等需得妻子做針線活補貼家用的人家,說是做針線活也不過是添上個幾針罷,難不成還要裁衣縫衣作個花樣出來?那身邊的丫鬟還針線房上的人都幹什麼去?”
向穎聽得這話差點兒點頭,當著母親向夫人的麵,她還是靜靜地聽。
向夫人笑得嘴角有些僵硬,“夫人說的極是,像咱們這樣的家世,真不至於嫁個還得妻子做針線活補貼家用的人家。”她年輕時就沒日沒夜地做過針線活,因著家裏窮,夫君又得讀書,她一直做針線活補貼家用,以至於如今這眼神在白日裏還好些,在夜裏可就模糊多了。
袁澄娘道:“我自個也有嫁妝,不管如何,女子出嫁時有嫁妝就腰杆子硬些。”
向夫人道:“夫人這話說的極是,我呀也是盡能力給穎兒備嫁妝呢,省得她將來受了委屈。隻穎兒的嫁妝可不敢同夫人比。”
袁澄娘笑道:“我看向姑娘這模樣規矩,將來定能找個如意郎君。”
向夫人道:“我們做父母的也不盼著她高嫁,就盼著她能一輩子順遂。”
袁澄娘誇道:“向夫人說的極是,我娘也是這麼同我說。”
向夫人笑意滿臉,“也不知夫人在這山上習不習慣?”她扯開話題。
袁澄娘道:“也說不上習不習慣,我在家裏也時常同了母親到廟裏打蘸,如今惟一不一樣的隻是我已經身邊沒有母親相陪了。”
向夫人道:“有蔣大人陪著夫人您也是一樣兒的。”
袁澄娘失笑,嬌豔的臉蛋如海棠花一樣燦爛,“夫人可真會說話,我雖與夫人初相熟,卻得與夫人這般投緣。”
向夫人連忙道:“能與夫人有緣是妾身的榮幸,也是我向家的榮幸。”
向穎聽得這話眉頭稍皺,心裏微有些不適,年輕的蔣夫人在她母親麵前高高在上地擺著姿態,而她的母親還處處奉承著蔣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