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萱低垂下眼眸,手心微微有點疼,那微微有些模糊的眼瞼再次抬起來的時候,卻已經隻剩下一抹清明和冷酷,她幽幽道,“既然你們都不信夜氏,那就命人將這錢袋打開,仔細查看一番吧。”
眾人皆露出不解的神色,方才那丫鬟不是已經說了裏麵是三百兩銀子嗎,這還有什麼看頭,難道夜萱能在眾人麵前變了那裏麵的東西不成?眾人正疑惑著,卻見熙兒已經利索地上前,把錢袋解開,將裏麵的銀兩一股腦倒在地上。
夜萱順手抓起一錠銀子,拿在手上微微把玩了下才開口道,“宦老爺宦夫人口口聲聲說我偷了你們的官銀,可也是可聽聞官銀上麵都會打上官家的標記,你們倒瞧瞧,這些銀兩上麵可有?”
熙兒也是有點眼見力的,聞言立即分別遞了兩錠銀子給宦老爺和齊天磊。宦夫人的臉色在那一瞬間就有些不好看了,這事並非是她疏忽,而是官銀確實非同小可,關係著宦家身家性命,因此她並不敢真的拿出來做文章。
她原本以為夜萱不過一介夫人,又不是什麼大門大戶人家出來的姑娘,自然不會知道官銀是要打烙印的。她卻哪裏知道,夜萱自從掌管齊府中饋之權之後,私下也和不少官府之人打過交道,這其中的門道她又豈會不知?
“夜夫人你這是何意?”宦老爺自然看出自家夫人神色中的不自在,但是事情都發展到這個地步了,如今反口,非但不能如願定了夜萱的罪,反而要落人口實。
“我的意思是,這銀兩本身就是夜氏的,並非是宦老爺和宦夫人口中所謂的官銀,所以方才是你們冤枉了我,難道你們覺得不該給夜氏點解釋嗎?”夜萱沒有給他們開口的機會,自顧自繼續道,“或者宦老爺堂堂縣令,你丟了銀子就要別人搜身,如今你不公允冤枉了別人,就可以不管不顧,不去理會嗎?”
夜萱牙尖嘴利,說得宦老爺夫婦麵色鐵青,偏生又找不到什麼反駁的話,一時間兩人都愣在原地,臉色都黑得如同鍋底一般。過了會兒,宦夫人才勉強開口道,“此事原是我太過魯莽,冤枉了夜夫人,還望夜夫人別往心裏去。”
宦夫人嘴上說著道歉的話,眼底卻有些恨意,她今日是想讓夜萱好好喝一壺的,卻沒想到會反倒讓夜萱反將一軍,還落得要跟她道歉的局麵,實在是大大出乎意料。
夜萱冷冷看著宦老爺父母,並沒有開口,既不說此事就此作罷,也不說想要他們如何給出解釋。室內一時靜默,整個氣氛微微尷尬,這時,卻見宦佩上前一步握住夜萱的手腕,臉上掛著欣慰的笑容,“姐姐,我就知道不是你做的。如今,看在我的麵上,不要責怪我爹娘好麼?”
宦佩一雙剪水眸子簡直可以掐出水來,腹部已經有微微隆起的跡象,然而卻絲毫不影響她的美麗,那股純真的氣質配上姣好的麵容,確實能夠迷惑天底下所有男人,也難怪齊天磊會對她念念不忘。
夜萱在夜府受了那許多年的苦,自認已經練就一副識人的好眼力,卻不想終究還是錯付了真心。麵上掛著得體卻並不親厚的笑意,不著痕跡地從宦佩手中抽出手來,身子甚至還往後退了點。
“我自然不會怪宦老爺和宦夫人。”
夜萱並非不想要宦老爺和宦夫人給個說法,隻是她知道今日還不是時候。齊天磊方才就隱隱有偏袒宦老爺宦夫人的架勢,這會子風向驟變,他卻是始終不言不語,足可見他的決定。不論此事對錯在誰,夜萱若是糾纏,都得不到半分好處。
夜萱眼眸深了深,今日這事被人冤枉事小,可她心裏有某些東西碎了。那是對某些人的信任,還有對某些人的期待,這些夜萱生命中本就沒有許多的情愫,就這樣被這場似真似假的遊戲碾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