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氏說著抓過絲帕抹了抹眼底的水花,她本就生的端莊嫵媚,如今哭得梨花帶雨,看著竟十分有韻味,比年輕的姑娘都不遜色。
夜坤聽到這裏,不由抬頭打量容氏身旁的男孩,瞧那四方的額頭,濃眉大眼,跟自己年少時幾乎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心神一動,欣喜地想到,難道是……
夜坤急急抓住容氏的手,頗有些激動道,“海媚,這孩子……這孩子可是……我的?”夜坤心情複雜到難以言說,他已經過了不惑之年,身子向來不怎麼好,始終沒個兒子,本以為夜家就要絕後了。如今看到容氏帶回個男孩,怎能不叫他欣喜?
秦氏心下又是惱怒又是後怕,狠狠剮了眼旁邊沒事似得夜萱,搶在容氏之前開口,“當年你跟老爺兩廂情願,錯過了確實可惜。不過這十年你想必也不是一個人過來的吧?這孩子,不知是哪位官人的?”
秦氏心下已經猜到幾分,容氏這麼大架勢回來,那孩子十有八九是夜坤的。隻是她一定要阻止他們相認,否則當年的事可能泄漏不說,一旦讓容氏帶了孩子回來,還可能威脅到她主母的地位。
夜靜也總算聽出點苗頭來,知道這是夜萱故意做出來給她們母女添堵的,麵上不由閃過絲怒氣,沉聲道,“妹妹,你哪兒找來個人,還是個帶孩子的。我夜家可不是難民所,難道隨便什麼不明不白的人都要收留嗎?”
夜萱隻淡淡笑著,並不言語。果然,很快便見向來軟弱的夜坤暴跳如雷,激動到連脖子上青筋都冒出來了,“什麼不明不白的人!我告訴你,海媚還是你二娘!你若是再胡言亂語,不尊敬長輩,就給我去佛堂跪著!”
夜坤鮮少如此疾言厲色的摸樣,夜靜瞧見了不由一窒,終於沒再說什麼。而秦氏在聽夜坤稱容氏為“二娘“之後,臉色變了又變。夜萱麵上也閃過絲冷色,但隻抿著紅唇沒有開口說話。
“老爺,容氏畢竟消失多年,這些年同我們也素無往來,若她真有心尋你又怎會如此?依我看,容氏還是不宜留在夜家,以免惹人閑話。“秦氏字裏行間就是容氏的心早不在夜坤身上,讓他死了這條心的意思。
夜坤向來是個沒主心骨的人,但越是這樣的人,一旦對某件事某個人執著起來,那股瘋勁便足以摧毀一切。夜坤見容氏也不言語狡辯,隻兩眼含淚地站在那裏,心下衝動,伸手護住他們母子,嚷嚷著。
“你聾了嗎,沒聽海媚說她當年是迫於無奈才離開霍城的!現在海媚既然回來了,那她還是我夜坤的平妻!”夜坤說到後麵幾乎是吼出來的,還在“平妻”兩個字上咬重幾分。
夜靜早就將利弊分析了個遍,若是讓容氏和那個野種回到夜家,那她在夜家的地位勢必會受到影響。如果容氏再強勢點,在夜家站穩腳跟的話,一旦她有了話語權,那很可能會插手破壞她未來的婚姻,因此斷斷不會同意她入家門的。
夜靜心思幾動,見夜坤麵色不善,美目轉向夜萱,急切道,“妹妹,你看爹說的是什麼糊塗話,你娘才是夜家的二娘。這容氏是個來曆不明的女人,怎麼能和你娘相比呢?你快勸勸爹吧……”
夜萱心下冷笑,夜靜倒很懂得拿捏人心,知道事情涉及她娘親她便沒有不管的道理。但是,夜萱如今又豈會被夜靜的三言兩語忽悠過去的。因此隻淡淡道,“姐姐,我娘都已經化為一堆黃土了,又豈會在乎這些名利的東西?依我看,還是讓那孩子認祖歸宗得好,將來爹爹老了,也有個人給他送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