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來是高靖宇欠她的,她希望高靖宇能念著她的好,能記著他欠她的所有,她希望他能用感情一點一滴的償還。所以,她不希望事情顛倒過來,她所一旦變成她欠高靖宇的,她以後還要拿什麼來向他索取。她已經有好多好多的錢了,她隻希望能再要一點點愛。
陳泱咽下杯中的最後一口酒,目光看向遠方的燈火闌珊。
“朱小花,你故意的吧。”
嗯?朱小花不明所以。
“你故意把氣氛整那麼沉重,不就是自己怕苦怕累,所以才讓我來幫你收拾爛攤子麼。”
陳泱轉頭,一臉暖暖的笑意,目光灼灼。
朱小花在這樣的目光中,燒為灰燼。
“哈哈,被你發現了。”
朱小花幹笑兩聲,心下不免感歎。
陳泱真好,她當初怎麼就不搶安小萍的呢,反正安小萍那隻豬最後也沒要,她若是搶過來了不也正好,肥水不流外人田麼。
“陳泱,你真是個好人啊,我當初怎麼沒嫁給你呢。”
趁著陳泱心軟的空檔,朱小花繼續灌迷湯。
“別,你我也受不起。”
陳泱舉起雙手在胸前畫了個叉,朱小花這鬧騰的個性實在不適合他,他倆要是在一起了,還不得把天翻過來。
“那你就是答應接我爸爸的班咯?”
朱小花眼睛忽閃忽閃,隱含期待。
“嗯……”
陳泱故意逗她似的,將音拖得老長。
“好吧,看你這麼可憐的份上,我就勉強同意吧。”
陳泱走至桌前,將桌上剩餘的紅酒再次一人倒了一杯,然後與朱小花碰了一下杯,再次飲起來。
“嘿嘿,我就知道你最好了。”
朱小花終於露出今天晚上最真誠的一個笑,好像完全了一件什麼大事一樣。
“陳泱,安小萍現在過的怎麼樣了?”
朱老爹的事情一解決,朱小花頓時整個身心都輕鬆起來,雙手趴著護攔之上,夜風襲來,有些涼,卻無比的暢快。
“不知道。”
陳泱語氣有些生硬,朱小花這問題,他確實回答不出。因為他也已經許久沒有看到安小萍了,朱太太的葬禮,那是最後一次。
安小萍說,她要當個好妻子,當個好媽媽。
當陳峰的妻子,當陳小峰的好媽媽。
天知道,安小萍一定是瘋了,一定是。
陳小峰的媽媽明明是路遙,跟她沒有半點幹係,她想當人家的好媽媽,也不問問人家小孩願不願意。
天知道,他也一定是瘋了,跟著安小萍一起瘋了。
既使是這樣,他都還念念不忘於她。她到底是哪點好呢,到底有哪點好,值得他如此念念不忘,他都要唾棄死自己了。
陳泱有些泄氣。
每次談論到安小萍,他都有種拙敗感。
朱小花在猶豫,猶豫要不要告訴陳泱實情。
吹了好一陣冷風過後,朱小花最後決定,還是告訴陳泱好了,告訴他所有的一切,然後再讓他們自己去決定到底要該怎麼辦,是斷還是散,總得有個結果。
時間真的很傷人呢。
他們都被時間不明不白的傷著。所以,要快刀斬亂麻!
“陳泱,萍萍其實對梅子說過這件事。”
“她怎麼說的?”
陳泱有些激動,雙手擒住朱小花的胳膊,在他擒住朱小花的那一刹那,他手中的酒杯應聲落地,杯中還有未喝完的紅酒,濺到他與朱小花的鞋上、褲腿上,紅紅的液體,似某種深陷。
“萍萍說,她不會離婚的。”
他不要再等下去了,雖然平時安小萍性子軟軟的,但倔起來的時候卻是十頭牛也拉不回來的,她決定的事她便會去做的。不像她朱小花,無時無刻的不在後悔,後悔自己在這一刻的過去,做的每一件事情。
“是嗎?”
陳泱放開朱小花的胳膊,後腿兩步,神情有些頹然。
是啊,他早該料到的,安小萍不是朱小花,她學不來乖,學不會吃一塹長一智。她從來都是一根筋死撐到底。
“萍萍說,是她害了你,是她害你丟了家產,害你丟了人。所以,她沒有資格好過。”
所以,她也不打算讓陳峰好過。
朱小花卻覺得,安小萍這是把自己推向萬仗深淵。
陳峰是男人,他怕什麼呢。
就算安小萍是他老婆,他還不是照樣在外麵跟別人有了孩子。
朱小花沒有見過那孩子,聽說哭鬧起來誰也製不住,安小萍這不是害自己嗎?這又是何苦呢。當母親本就不易,安小萍居然還要去當別人的孩子的母親,打不得罵不得說不得,這哪是做母親,安小萍根本就是把自己當成了奴隸。
現在陳峰想要離婚,她為何不同意,讓自己好過一些呢,更何況,她還有陳泱一直守著她不是嗎?
女人最怕的不就是跟男人拚時間嗎?
可女人終究會在時間裏逐漸被淹沒,而男人,則是被時間托起的那個。
而她們,注定會輸得很慘。
“可我根本不在乎這些。”
不在乎有沒有家產,不在乎在多少人麵前丟人。
他隻希望身邊能夠有她。
“可她在乎。”
朱小花道,很顯然,決定權在安小萍手上,所以,她的在乎才是最重要的。
這天晚上,朱小花與陳泱喝掉了十來瓶朱老爹珍藏的紅酒。
陳泱說,人生如果真的是一場夢就好了,什麼都不去思考,什麼都不去在意,既使是難過的時候也告訴自己,這隻不過是場夢而已,夢醒了便什麼都好了,什麼都不用怕了。
可人生終究不是實驗,沒有誰能先試著過過,過不下去再重新開始。
朱小花倒是想重新開始,但仔細想想之後,她發現,那根本毫無意義。
因為那些已經走過的路,是無論如何也抹不去腳印的,正如無論如何朱太太都不會好好的重新站在她麵前一樣。
朱小花與陳泱在寒意甚濃的夜風中,一杯接一杯的喝著酒,到後來甚至所杯子扔了直接拿起酒瓶灌了。
老實說,他們這樣的時候並不多,所以兩個人彼此很有默契的誰都沒有提醒對方酒醉其實是件不好的事情。
朱老爹要是知道他珍藏了那麼久都沒舍得喝的紅酒居然是被他們兩個如此牛飲般喝掉的,估計會拿手仗丟他們吧。
兩個平時都不喜酒之人,這天晚上卻各懷心事,在朱老爹家二樓的花園裏將自己灌得爛醉。
第二天,朱小花是在自己臥室的床上醒來的,至於昨晚她是如何回到自己房間的,她全然不知。
也不要妄想每一個鬼酒都能有很好的記憶力,而朱小花顯然是那個記憶力不怎麼好的人。
朱小花睜著眼睛在床上賴了一會,然後迷迷糊糊的起床刷牙,陳泱大概已經回自己家去了,不過朱小花並沒有多餘的精力去理會他。
朱小花對著浴室裏的梳妝鏡,看著鏡中的自己發了會呆,二十六了呢,老實講,已經不再年輕了,她倒不是害怕看到自己臉上慢慢爬上的皺紋,她隻是覺得,她這樣一天一天的浪費時間浪費生命,她自己都快看不下去了。也隻有朱老爹一味的寵著她,看著她這樣一天天地過,而完全沒有說她什麼。
朱小花,你真無恥!
朱小花呸了鏡中的自己一句。
是,她真是無恥,利用這樣深沉的有,幹出這般地無恥之事。
老天怎麼還不收了她呢。
捧了把水潑在臉上,朱小花神色有些頹然。
並不是她立意要這樣活著。
隻是,她別無出路,至少目前,她沒有找到她的出路。
當朱小花穿著皺巴巴粉色家居服出現在一樓客廳時,看到袁梅與高靖宇好端端的坐在客廳的沙發上,而朱老爹則坐在餐桌上喝豆漿。
她當然不會蠢到以為這兩個人會是一起過來的,隻是,高靖宇又來做什麼?好玩是麼?
朱小花無視掉沙發之上的另一個,與袁梅打招呼。
“梅子,你怎麼來了?”
“來看看你咯。”
袁梅起身,神秘兮兮的湊到朱小花跟前,“喂,朱小花,我早上過來的時候看到陳泱從你房間裏出來的哦。”
袁梅做著刻意壓低聲音的動作,可聲音卻一點也不低,客廳裏的每一個人都聽得分外清楚。
朱老爹的嘴角在聽到袁梅的這話時,明顯的翹起了一個弧度。
朱小花則下意識的往高靖宇的方向看了一眼,隨後又暗自罵自己賤。
就算陳泱早上是從她房間裏走出去的那又如何呢,她幹嘛要去在意高靖宇的想法。
袁梅笑的有些不懷好意。
“你們在臥室做什麼呀?”
“在臥室還能做什麼?”
朱小花反問,並以一臉鄙夷之色看著袁梅。
高靖宇聽完朱小花的這話後渾身一震,在臥室還能做作,不就是睡覺?
而最另他難以接受的是,朱小花自己的態度,她那副無所謂的語氣。
這樣的想法讓高靖宇不禁氣血上湧,高靖宇很想站起身來衝上去給朱小花一巴掌,就算她恨他,她也不該去糟蹋自己啊,可他又發現自己完全沒有了立場。
袁梅倒對這個答案很是滿意。她還從來沒有見過高靖宇如此吃鱉,心裏不禁大爽,袁梅最討厭的人當中,高靖宇絕對要排第一,她隻恨不得能天天見到如此場麵。
朱小花並未理會袁梅這突如其來的興奮,反正她不懂她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事了。
“高靖宇,你來有事?”
朱小花歎了口氣,人家來她家,她總不至於一聲招呼都不打吧。雖然她是很想那麼做,但好像有些幼稚吧。
“沒事,來看看你。”
高靖宇學袁梅,左右而言他。
袁梅沒忍住的用眼睛白色的那部分瞟了高靖宇一眼。
論情調,高靖宇絕對不是陳泱的對手。至少人陳泱走之前還知道去買個早餐。
“來來來,都來吃早餐吧,泱子買的。朱小花,有你愛吃的鍋貼哦。”
朱老爹一邊吸豆槳一邊招呼大家,輕快的語氣,無不透露著愉悅之意。
“爸,你別老讓人家幫你做事,人家是你幹兒子又不是你家包身工。”
朱小花其實也發現,陳泱在做起這些事來,還真是無可挑剔。他的心思總是那麼思,沒人沒有想到的事情,他總能想到。
但朱小花不明白的是,既然陳泱心思那麼細,怎麼當初還讓陳峰給捷足先登了呢?
“喲喲,還使喚不得了。”
朱老爹不滿自家姑娘這麼說他,哼著鼻子喲了兩聲,袁梅也不嫌事大的在旁邊火上澆油。
“就是就是,有得使喚還不使喚啊,怕啥,反正都是自家人。”
朱小花張了張口,原本是想說些什麼,但終究還是沒有說出來。
她本來就不是擅長此事的人。
跟老人家講道理,那是死路一條。
跟朱老爹這樣的老人講道理,那更是死路一條。
跟女人講道理,那毫無活路可言。
跟袁梅這樣的女人講道理,那更是無活路可言。
等到這年立冬的時候,陳泱已經去了朱老爹的公司正式掌權了。
安小萍沒有露麵,隻是派人送了籃花,陳泱一氣之下將花從三十六樓的行政科的窗戶邊扔下。朱小花眼疾手快的衝至窗戶前看了一下,所幸花落下的地方隻是後麵車庫,要不然朱小花估計陳泱會被警察帶走的吧。
公司的人都在悄悄議論,笑話朱小花傻。朱老爹打下的大片江山,居然就這樣拱手讓人。但朱小花卻是這天笑得最開心的一個。
記者招待會時,朱小花還拿著話筒一個勁的發言。
至於說了些什麼,陳泱很不屑的表示,朱小花完全都在講廢話,沒有一句涉及到了實質內容。
朱小花覺得自己這二十多年來,終於算是幹了一件對的事了。
高靖宇也沒有來,花籃也沒有送,袁梅說高靖宇有些小肚雞腸,朱小花黑麵,覺得袁梅國文課學的非常好,特別是成語部分。
朱小花的婚姻仍舊還是拖著,朱小花不催,高靖宇便閉口不談,朱小花也不能天天跑到高靖宇的公司去催他離婚。
結婚時,她是熱切的。
這離婚時,再熱切,就真有些二了。
所以,朱小花忍著,耐著性子忍著。
可偏偏這高靖宇的個性比她想像中的還要淡定,人壓根就沒把它當個事。
朱小花便隻能在心底暗暗著急了。
將朱老爹的公司這個燙手山芋扔給陳泱後,朱小花便真的覺得自己除了離婚,便無事可幹了。
所以,她請律師給高靖宇下了最後通碟,如若他再不簽字離婚,那他們便隻好在法庭上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