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忠仁示意一個捕快,不能讓他閉嘴嗎?
兩個捕快就拿了匕首撬開他的嘴,用一團亂麻塞進他口中,王直就隻能嗚嗚地吼了。
徐忠仁隨王本固進入內室,徐忠仁悄聲問王本固,馬上審嗎?
你好笨哪!王本固說,審什麼審?夜長夢多,趁胡宗憲他們去送俞大猷不在杭州,馬上把他們就地處決了,以防節外生枝!
徐忠仁又問,他老娘、妻子呢?
這還用問?當然是一起殺掉,斬草除根!
痛快倒是痛快,徐忠仁也替王本固擔心,他壞了胡宗憲的大事,胡宗憲能善罷甘休嗎?
王本固都在所不計了,先出了這口惡氣再說。他連趙文華都扳倒了,還怕胡宗憲?這畢竟是為國除害,何錯之有?大不了丟官,那就回家種田去,也不丟人。
徐忠仁勸他,大人不必意氣用事,還是把該做的都做了,不留遺憾、不留後患。
王本固冷靜了一下說,馬上奏報朝廷,就說唯恐倭寇來劫獄,不得不立即就地正法。我再給李瑚禦史寫封信,叫他幫著說幾句公道話,你幫我起個草。
徐忠仁答應一聲。
六
離杭州已經不遠了,胡宗憲忽見前麵飛來一彪人馬,忙叫部下迎上去,看是什麼人?
來人正是徐渭,他在胡宗憲馬前滾鞍落馬,惶急地稟報說,不好了,王直被劫走了。
胡宗憲大驚失色,忙問被誰劫走了?
徐渭說是王本固的人。我們剛在碼頭上接到王直,他們就衝上來,仗著人多勢眾,不由分說地把王直劫走了。
胡宗憲大怒,竟罵了起來,這個王八蛋,為搶功,屢次壞我大事,我絕不輕饒他。
戚繼光很感憂慮,提醒胡宗憲,劫人事小,得防著他把王直殺了,那咱們的和盤計劃可就落空了。
胡宗憲一愣,馬上又覺得不可能,他敢!他有幾個腦袋?
戚繼光說,這個人辦事一根筋,他可能辦出不合常理的事來。
胡宗憲心裏不托底,嘴上還是說,諒他不敢。但已下令隨從加快腳步,找他算賬去!同時令徐渭、龐舉先行一步,直接去法場,以防王本固胡來。
那邊,王直剛被押到法場,又馳來一輛馬車,從車上拖下兩個頭上套著黑布袋的人,一起推到王直跟前,王直一看兩人的鞋,立刻明白了,大叫一聲“娘”,就跪倒在地了。
劊子手扯去黑布袋,果然是王直老母和妻子。
王直撲到老娘腳下,抱住她的腿,狼嚎一樣大哭起來,娘,不孝兒本想洗心革麵,重新做人,沒想到,把你送上了法場。
他一哭,妻子、老娘也哭。
王直說,娘,兒子今生走錯了路,不能孝順你老人家了,來生再報吧。
這時王本固騎馬趕到法場,徐忠仁說,得驗明正身吧?
王本固說,這個自然,別殺錯了。
忽然一騎快馬馳來,徐渭手中高舉令牌,高叫:刀下留人!
徐忠仁有些驚慌,問王本固怎麼辦?胡宗憲知道了,他是一省最高長官,他下了“刀下留人”令,現在再殺,有點說不過去了。
王本固一咬牙,還囉嗦什麼?就當沒聽見,殺!
徐忠仁一揮令旗,劊子手手起刀落,等到徐渭跑近,已見人頭落地了。他呆住了,手指著王本固:你,你膽大妄為。
王本固反問:我怎麼了?
徐渭說,我舉著總督令牌喊你刀下留人,你還敢抗命!你藐視上司如此,你要倒黴的。
王本固早有準備,就不動聲色地說,對不起,本官並沒看到閣下來,更沒聽到你喊“刀下留人”,他又問他手下的人,你們聽到這位大人喊“刀下留人”了嗎?
他的部下眾口一詞,都說沒聽見。
徐渭氣極了,又無奈,他混跡官場多年,這真是他從沒見過的類型,整個一流氓!
說什麼都晚了,有過,我擔著就是了。這是王本固上轎前丟給徐渭的一句話。
徐渭氣得回馬便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