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四
雁門寺是一座隋代古刹，建在雁門嶺半山腰，雄偉壯觀。
此時在大雄寶殿裏，一位大法師正在弘法，有三十多僧尼聽眾坐在蒲團上虔誠地聽。
這其中就有王海雲（穆空）和她的師父穆靜。她們是從靈水庵專程趕來的。
須發皤然的大法師講道：信，非常重要，經雲：“信為道元功德母”，一信阿彌陀佛願力，二信釋迦文佛教語，三信六方佛諸佛讚歎，西方萬憶程，一念信即是。
正講到這裏，忽聽山門外一片呐喊聲、哭聲。
和尚們都吃驚地往外看，大法師眼不斜視，敲了一下磬，仍在講：凡我有情，聞是淨土法門者，當信婆婆極苦，西方極樂……
一片砸門聲、日語喊叫聲從山門外傳來。和尚尼姑們都離了座，大法師再也坐不住了。
原來倭寇已打破山門，對勸阻的小沙彌們大打出手，隨後押解著幾百個掠來的男女百姓進了雁門寺，百姓一片號哭聲。
大法師帶眾僧尼前來勸阻，勸倭寇中止作惡。大法師道，阿彌陀佛，此乃佛門聖地，爾等在此撒野、荼毒生靈，罪過呀！
為首的倭寇頭目築後給了他一腳，臭和尚，要你管閑事！
幾個倭寇拉扯著一個女人欲行無禮，被那女人打了個耳光。倭寇們惱羞成怒，掄刀殺了她，鮮血四濺。
穆空嚇得躲到師父穆靜身後不敢看。
大法師又上前幹預，阿彌陀佛，佛門內不可濫殺無辜！
築後獰笑著對大法師說，念你們是出家人，不殺你們，但你得給我閉嘴。
接著他向倭寇們下令，把他們全捆了，嘴都塞上，叫他們去“阿彌陀佛”！
和尚們盡管一再申明“我們是出家人”，可一點都不管用。
倭寇們便擁上來，對他們拳打腳踢，並用破布、爛衣服塞住和尚尼姑的嘴。
反抗是徒勞的，穆靜、穆空師徒也被塞了口。
這裏已成了臨時關押被掠民眾的場所，號哭聲一片。被捆綁的男女塞滿了大廟幾進院子和佛殿。
一些倭寇爭相爬到佛像身上，去刮臉上的金粉。
和尚、尼姑們不忍看，紛紛閉眼。一些膽大的和尚為保護佛像，上去製止，倭寇對他們拳打腳踢，又把他們全都綁了起來，弘法的老和尚發聲不清，猶能聽出，他在不斷地念叨著：“阿彌陀佛，罪過呀……”
嫌他們礙眼，幾十個和尚被鎖進後院藏經閣樓下。
王海雲（穆空）和師父也被捆綁、推搡進去。
這時王直和一些倭寇頭目來到雁門寺山門前。
王直觀察著地勢，雁門嶺蜿蜒曲折，由東南折向西北，山間有一條路，隱在狹穀中，兩側是壁立千仞的大山，進入山穀不遠處就是這座雁門寺，處在這條險路半山腰上，此時王直正和毛海峰及肥前、摩薩等倭酋站在雁門寺山門前。
王直手裏拿著一張圖，指著正在左右兩側山嶺埋伏的倭寇說，這是一夫當關、萬夫莫開的險要去處，俞大猷就從我們後邊追上來，必經此處。戚繼光和譚綸也想在雁門嶺把我們堵住，我們在這設伏，讓他們有去無回。
築後對王直說，這裏離海太遠了，這麼多人，很難押到船上去。放了又太可惜了，叫他們追殺得急，沒來得及洗劫慈溪城，帶這麼多累贅幹什麼！
肥前主張押不走就殺。
王直還是高他們一籌。殺歸殺，不能虧本。殺掉前，先讓有錢人給家裏寫信，哄騙他們，說派人送到慈溪城，給他家裏，拿銀子來贖人。
毛海峰說，對，省得我們人財兩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