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六
當胡宗憲把戚繼光和譚綸、徐渭送出大門時,戚繼光說:“席間言語唐突,對不起了。”
胡宗憲道:“這沒什麼,你說得很對,大家心裏都明白,隻是不肯說破就是了。”
譚綸道:“這正是元敬兄爽直之處,難能可貴,我就辦不到。”
徐渭說:“說起抗倭,元敬兄了如指掌。”
胡宗憲說:“怎麼樣,元敬?你若願意入浙作戰,我可要寫奏疏要人了。”
戚繼光說:“國家養兵是為了用,我不能白吃軍餉啊!”
譚綸笑道:“好,這就是點頭了。”
戚繼光從懷裏掏出一紙公文,說到兵部領餉的“公事”帶來了,還得麻煩胡大人。
胡宗憲卻說不用交給他,叫他自己去也行,懶怠動,直接派下麵的人去也行,他都說好了,去找武庫司的員外郎鄭韻成,就說是胡宗憲打發來的,多餘的話不用費唇舌。
譚綸道,這叫朝中有人好做官啊!
戚繼光說:“多謝胡大人,光靠‘公事’公辦,我腿跑細了、嘴皮子磨破了,也不見得全給。我得替我手下將士給胡大人鞠上一躬。”
胡宗憲說這是舉手之勞的事,不值一提。
戚繼光騎馬回到山東會館,剛下馬,會館老板帶賬房先生驚慌地迎過來,老板接過馬韁繩,叫人牽走馬,賬房先生帶著哭腔說壞事了,一眼沒照料到,戚將軍的千金不知上哪去了。
老板說,這太意外了,對不住戚大人。
戚繼光一驚,不免有些火氣,我不是托你看住她嗎?你是怎麼看的?
賬房先生怕擔不是,再三說自己如何寸步不離,可她人小鬼大,說上廁所,他還能跟一個姑娘家進廁所嗎?最後他給戚繼光跪下了,要打要罰他都認了。
戚繼光拉起他來,罰他有什麼用?問他沒派人去找嗎?
老板已打發十多個人出去,東城大街小巷、熱鬧地方都轉遍了,哪有她影子呀?
賬房先生左右開弓地打自己嘴巴:“你這個沒用的東西,把戚將軍的千金丟了,這不是找死嗎?”
戚繼光製止他說:“行了,你也不是故意的。再慢慢尋訪吧。”
回到屋子,戚繼光坐在那裏生悶氣。李芳菲能跑哪去呢?一定是追沈四維去了,可沈四維又在哪裏?她們難道事先有個約定嗎?戚繼光一時不得要領,不知從哪下手去找。總不能動員五軍都督府的神策軍內外城搜尋吧?
戚繼光想起來了,李芳菲說過她們住在南城外城隍廟,被蚊子咬了很多大包。李芳菲準是又跑回城隍廟去找沈四維了。
戚繼光帶著陳子平騎馬來到南城外,打聽好久,才來到城隍廟前,陳子平見這座城隍廟破敗得不成樣子,猜測這是她們的寄宿地。
二人在東倒西歪的大門前下馬,向廟裏走。
大殿空蕩蕩的沒人影,隻有滿地亂草。
陳子平怎麼看都不像有人住過的樣子。
戚繼光仔細地照草堆,他從地上拾起一個發卡:“你看,這是什麼?”
是女人發卡,這證明她們果然在這住過。陳子平要在這裏等。
戚繼光笑他是守株待兔,戚繼光斷定,她們不會再回來了。
陳子平問為什麼?
戚繼光也說不具體,隻是他的預感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