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繼光說:“我先到府上,說你出去打探消息,我找不到你,又返回,你家人說你到浙江會館來拜見胡宗憲了。”
譚綸問他:“是否已知道西市殺人的事?”
戚繼光沉重地點點頭,說:“我去過法場。本想借進京領兵餉機會,拜見張經總督,讓他請旨,帶我去江、浙、閩抗倭,沒想到,成了法場訣別!”
譚綸歎息連聲:“人都說,狡兔死,走狗烹,這狡兔還沒死呢,就先把走狗烹了!”
戚繼光一直納悶,既然譚綸那麼稱道胡宗憲,他該出來仗義執言啊!他以禦使銜巡按浙江,又兼按察使,與張經、李天寵聯手抗倭,他沒出來替張經、李天寵說句公道話?
譚綸問過胡宗憲,胡宗憲說他盡力了,隻是人微言輕,心有餘而力不足。譚綸想也是,他官階低於張經、李天寵,沒被株連,已是幸運,還敢往火坑裏跳?
戚繼光問:“胡宗憲不在?”
譚綸搖頭:“我已等了快一個時辰了,一本閑書都快看完了。”
戚繼光想起譚綸信裏所說,他要等引見後才能走馬上任,便問譚綸:“不知引見了沒有?”
譚綸拉他坐下,他已不抱希望,覺得未必見得著皇上,他輟朝太久了。
戚繼光不明白,好好的戶部主事不做,願放外任?又問他是哪省、什麼官?
已有消息,譚綸是放了浙江台州知府,不然也不會來拜浙江上司呀!
仆人過來倒茶,譚綸說:“來,嚐嚐浙江茶,這倒不是龍井,但不比龍井遜色。”接著又問戚繼光,“進京來幹什麼?領兵餉?”
戚繼光說:“叫你猜對了,本來衛所就鬆弛敗壞,逃丁日多,兵餉又久欠不發,這兵沒法帶,不練新兵真不行了。”
譚綸笑道:“你雄心還不減當年啊。我中文進士,你中武進士,也算同年,有點銳氣的,就數你了。”
戚繼光說:“別誇我了,武將不能保國安民,虛擲光陰,慚愧呀。”
譚綸笑道:“愁沒仗打了,是吧?到浙江去吧,你肯定比我更清楚,嘉靖以來,倭患以浙江為最,騷擾不斷,到處燒殺搶掠,已民不聊生了。”
戚繼光哈哈大笑道:“到浙江去?你這知府還沒到任,就開始廣招天下賢士了?”
譚綸也笑:“沒錯,幹啥吆喝啥呀。你本來就想投奔張經的呀!上浙江供職不正好嗎?”
接著他又說起浙江的差事不好幹的話。
戚繼光半開玩笑地說:“當戶部主事沒什麼意思,上擠下壓,難有作為,你不是早想放外任了嗎?這麼快就發表了?沒少使銀子吧?”
譚綸更幽默:“想使,怕賺不回本來。”
戚繼光打趣道:“虧不了。沒聽說嗎?三年清知府,十萬雪花銀啊!”
兩人不禁撫掌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