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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五五

趙小濤說:“我認為我們的關係很不一般!我十分看重這種關係!”

張萌冷冷地說:“我們不過是小時候幼兒園裏的玩伴。以後既非小學同學,亦非中學同學。再以後我下鄉,你參軍,彼此沒有思念過,甚至連一封信也沒有互通過。十幾年後的今天,我不了解你的經曆,你也不了解我的經曆。我們不過一塊兒看過一場電影和一場文藝演出,我認為我們的關係很一般,我並不十分看重這一種關係,起碼不像你那麼看重。”

趙小濤瞪圓了眼:“你!”

張萌看了一眼手表說:“請別把我當成一個多情少女糾纏,你非要那樣做隻會使你自己的心傷感破碎。”

趙小濤讓開了路,張萌頭也不回地匆匆而去。

趙小濤凝望她的背影,之後扭頭向正在掃街的吳振慶走去。

掃帚掃著了一雙腳,吳振慶抬起頭,見趙小濤站在路畔,他說:“請原諒,當兵的。”

趙小濤冷冷地說:“你必須向我解釋清楚!”

“解釋什麼,當兵的……”

“我提醒你,我不是什麼當兵的。脫下軍裝以前我是上尉營長,珍寶島戰鬥的英雄!”

“那麼好,就換一種你喜歡的稱呼:長官兼英雄,有何見教?”

趙小濤有意緩解僵局,走到吳振慶跟前,將一隻手重重拍在吳振慶肩上:“咱們像點兒男子漢,坦率地談一談好不好?”

吳振慶疼得呲牙咧嘴,將趙小濤的手從肩上拿下來。

趙小濤以為他是裝的,將手掌豎在他麵前:“看清楚了,手上並沒戴暗器。”

吳振慶解開衣扣,將一邊的肩膀從衣服裏露出來:“看清楚了,我不是裝的。”

趙小濤看了,說:“對不起!”

吳振慶說:“你要和我談什麼?”

“我想知道她究竟是怎麼了。”

吳振慶明知故問:“誰?”

趙小濤說:“你何必明知故問!”

吳振慶說:“你應該去問她自己!”

“我問了!”

“那你還來糾纏我?”

“可是她什麼都不向我解釋!”

“我也同樣無可奉告。”

“她甚至不理我了!”

“這有什麼奇怪的,最差勁兒的愛情小說裏也有這種情節。”“你……”趙小濤努力克製地說,“你應該明白你在做什麼!”

“我當然明白,我在做清道夫。”

“我看你是一個卑鄙之徒!”

“你敢再說一遍?”吳振慶撒手丟開掃帚。

趙小濤不甘示弱:“你,是卑鄙之徒!”

吳振慶一把揪住了他的衣領:“收回你的話,要不我對你不客氣!”

趙小濤輕蔑地:“別威脅我,我不怕你。我還要再說一遍,你是卑鄙之徒,你一方麵和另一個姑娘談情說愛,另一方麵插足別人之間的感情,製造是非,幸災樂禍!毛毛蟲!”

“去你媽的!”吳振慶使了一個“斜背”的招數,將趙小濤摔倒在地。

他瞪著趙小濤似乎覺得奇怪,奇怪趙小濤怎麼那麼容易地就被他摔倒了。“哼,原來是這樣一個英雄!一手格鬥都沒學過!”他拿起掃帚,又掃起來。

他掃了一段路,似乎更覺奇怪,回望趙小濤。

趙小濤在原地掙紮不起。他猶豫一下,走了回去,一直走到趙小濤跟前,研究地看著趙小濤。

趙小濤的一條腿好像斷了,僵伸著,起不來。吳振慶向他伸出了一隻手,趙小濤視而不見。

吳振慶將他扶了起來,不安地說:“我……我也沒使多大勁啊,要不要我背你上醫院去看看?”

趙小濤瞪著他,一副忍受侮辱的樣子。

趙小濤緩緩拉起了右褲筒——原來膝蓋以下是假肢。

趙小濤竭力保持尊嚴地說:“如果我不是被戰爭弄成這個樣子,你根本不是我的對手。”

吳振慶一時感到羞慚不已。

趙小濤轉身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