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一九(1 / 2)

一一九

吳振慶火了:“對我你還不了解嗎?還他媽問這種話!”

韓德寶也火了:“不是除了你還關著好幾位嗎?”

吳振慶火氣衝天地發泄起來:“他們跟你我有什麼不一樣?出生後挨餓,該上學的時候革命,該工作的時候下鄉,該成家的時候返城,返城了又沒工作,成天跟我到處攬活幹。沒有偷過的,沒有搶過的,沒有殺人放火奸汙婦女,遵守交通規則,不隨地大小便,買東西排隊……”

韓德寶早聽得不耐煩了:“照你這麼說,都是些大大的良民了!”

吳振慶喊道:“那可不是麼?不但是良民,而且都是些順民,不是順民,當年能稀裏糊塗地就下鄉了麼?”

韓德寶忍不住拍了下桌子:“那你怎麼被關在這兒了?”

吳振慶被問住了,竟也一拍桌子叫道:“你他媽的一直跟我吹胡子瞪眼幹什麼?你還拍桌子!韓德寶,你聽著,算我剛才的話是放屁!我不是給你丟了人麼?從今往後,我們誰也不認識誰就是了……”他一邊說一邊不住地拍桌子。

一位公安人員衝進來,對吳振慶吼道:“你幹什麼你?他好心來看你,你倒在這兒耍起威風了!”

吳振慶叫道:“他不是來看我的,他是來提審我的!德寶,提審我也輪不到你!到你有資格的那一天,我也犯不到你手裏!我今天既然犯了,我吳振慶就有把牢底坐穿的……”

不待他說完,那個公安人員啪地扇了吳振慶一耳光。

吳振慶沉默了,瞪著韓德寶。公安人員將他推到門口,他又忍不住看了一眼韓德寶,韓德寶一動不動地坐著,垂視著桌麵,一口接一口地吸咽。

韓德寶又來到徐克家,扔下警帽轉身進入洗漱間,洗完臉又衝了頭。出來才看到王小嵩還在這裏,他本來已經買好火車票,準備回北京了。王小嵩問:

“去看過振慶了?”

“看過了。”

“能早點兒放出來嗎?”

韓德寶對他們說:“你們看過晚報了?”

他們點點頭,其實大家都知道事情是在往難辦處發展。韓德寶比他倆知道得更清楚。他去參加了市公安局的會,在會上不僅聽到姚副局長對這起案子的意見,還聽說姚副局長點了他的名,說:“在我們的同誌中,有的人和罪犯有這樣那樣的特殊關係。”也看到了他的嶽父對他那充滿火藥味的態度。

可徐克還不知天高地厚地說:“大不了我去把振慶頂替出來!”

韓德寶一聽這話就冒火:“你以為公安局是什麼地方?誰想頂替誰就頂替誰?”

倒是王小嵩很明事理,他拿出自己的火車票,請徐克幫他退掉,並說:“振慶的事兒沒結果,我不回北京。”

韓德寶將一隻手按在王小嵩的手背上說:“我到你家去了,見到了大娘。大娘的眼睛……我心裏很難過……你晚回北京幾天也好,我想這也是大娘的願望。我雖然不像你和徐克、振慶,是從小一塊長大的,可自從咱們一塊下鄉,我是把你們三個人都當成親兄弟的。我……但凡能幫上忙的事,我韓德寶絕不會往一旁躲閃……”

王小嵩自然非常感激,他知道韓德寶是個夠意思的鐵哥們兒。但現在不是相互亮出真心表一表的時候,靜下來一想,他忽有所思,對韓德寶說:“德寶,和你們公安局打交道的事兒,我不大懂,不過,舊社會還講個保釋什麼的,現在你們講不講這一點呢?”

韓德寶說:“講倒是還講,不過這樣的情況少有,那得看是誰保誰。就咱們三個,保一個沒有正式工作的施工隊的工頭?門兒都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