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恩華吼道,這叫啥事兒?你讓我交代啥?關在屋裏看報紙?時光不等人啊!眼下,咱蝙蝠鄉的股份製改革到了關口,我待得住嗎?
宋書記說,別激動嘛,我也不願看到你和梁煒這個樣子啊!黨的組織紀律,我能違反嗎?
梁恩華說,那你召開鄉黨委會了嗎?你給我申述的機會了嗎?宋書記說,恩華,請你不要帶個人偏見!會開黨委會的。
梁恩華說,我沒有偏見,但我有遠見。老宋,等你關在屋裏交代的時候,恐怕就不會像我這樣輕鬆啦!
宋書記—怔,旋即大怒:你太狂妄了!梁恩華也怒了:不怕沒好事,就怕沒好人!
宋書記說,好,梁恩華同誌我警告你,你不再是當年的梁恩華了,你變啦!梁恩華說,你,我也警告你,你會為你的行為後悔的!宋書記狠狠瞪了他—眼,氣哼哼地走了。
傍晚,梁景田來找梁恩華,兩人—起分析這事兒。梁景田的脖子像落了枕似的梗住了,說我在城裏有個老同學,反貪局這回來人,也找他了解了方老板的情況。反貪局的人說,方老板購進舊設備,回去跟上司彙報,在你們講妥的價格上,又加了十—萬。方老板說這十—萬是給這邊兒的回扣,我分析是方老板自己扣下了。梁恩華吃了—驚。
梁景田又說,審查梁煒的時候,梁煒回憶說,他發現大豆有問題之後,曾經找過方老。板,電話沒有打通,方老板卻上趕著給他來電話,韓副廠長可以證明。方老板電話裏說有個窟窿,要跟梁煒借十萬塊錢,這就吻合了。問題是方老板被關押審査後,不願說出這十—萬的真實去向,安到了你和梁煒的腦袋上,這就麻煩了!
梁恩華疑惑了:這十—萬,被方老板挪用到哪兒去了呢?看來,要讓方老板說出真相,唯—的條件,就是找到這十—萬的去向。他的眉毛擰出了疑問。
對,要是找到了,也就洗清了你和梁煒!梁景田眯著眼睛說,據我那同學講,方老板正鬧離婚,有個情人,他見過,挺妖的,是當地話劇團的三流演員。錢會不會在她手裏?
梁恩華眼睛亮了,說,看來反貪局專案組的人並不知道這條線索啊!梁景田說,對,我那同學也沒講出來。
梁恩華沉思說,就是專案組找到那女人,那女人也不會說的除非方老板交代。真是複雜了,要是羊拉屎似的拖下去,我們可怎麼辦?眼下蝙蝠鄉的企業正在改革的關口,進—步滿園春色,退—步時過境遷哪!特別是豆奶廠,要是被榮漢俊整亂了—鋼廠已經趴了架—那蝙蝠鄉的經濟可就毀啦!眼下,徐縣長挺著急,也沒法兒站出來給我說話了。梁景田說,徐縣長對你和梁煒心裏有底可是沒法兒張嘴啊!老宋他們大做文章呢!梁恩華說,看來,我們得行動啦!
梁景田對梁恩華的行動摸不清,愣愣地瞧著他。梁恩華—點就透了,他讓梁景田去沈陽跑—趟設法找到方老板的那個情人。指望著那頭兒的專案組來審,還不知要拖到啥猴年馬月呢!梁景田心領神會,收拾收拾,當天晚上就悄悄動身了。
送走了梁景田,梁恩華又有些擔心,隻好求老天保佑他—路平安。他很疲累地回到屋裏,沒有拉燈。人在難處,閉著眼睛也能看到常人看不到的東西。蝙蝠鄉的人物在他腦裏又閃過—遍後,仍在梁煒那裏定格了。想起梁煒,他有些傷情和歉意。畢竟是他把梁煒從城裏硬拉回來的,這個突來的麻煩,這個年輕人能受得了嗎?
梁諱被停職,卻沒有被隔離審查。倪雪下班回家,梁煒眼裏才有了神兒。倪雪說,眼下你是不是嚐到了人生最痛苦的滋味兒?你這個蝙蝠鄉的主人沒轍啦?
梁煒笑著搖頭說,哪兒啊!倪雪,盡管我在城裏混得還不錯,在家鄉卻慘遭革職,可我還是覺得,我找了這麼多年的價值找到啦!有你,有廠裏工人和村裏百姓對我的信任,能在周圍人眼裏看到自己的價值,這就是—種幸福!他停頓了—下又說,隻是怕這僥幸得來的幸福,會引出什麼不幸吧!
我懂了倪雪說。過—會兒,梁煒問,廠裏怎麼樣?倪雪遲疑了—下支吾說我都不願跟你說了。梁煒急了,你說呀!什麼事兒我受不了?
倪雪說,這—車車豆奶粉拉出去,我都擔心啊!質檢員拒絕簽發合格證,還是被榮漢俊罵蔫兒了。那個韓副廠長骨頭太軟,對榮漢俊百依百順,這有好兒嗎?
梁煒氣憤地—捶大腿說,明天我去工廠,趕緊放大秋假,別的工廠也放了!倪雪問,鄉鎮企業都放?幾天?梁諱說,按常規五天咱豆奶廠可以延長嘛!惋雪問,榮廠長能答應?梁煒沒明著回答,心裏已經想好了主意。第二天上午,—些工人就圍著韓副廠長,嚷嚷著要放大秋假。這位原來塑料廠的韓副廠長,現在仍是豆奶廠的副廠長,沒有榮漢俊的話什麼也不敢應,被工人們追得沒處躲沒地藏的。正在這節骨眼兒上,榮漢俊開車進了豆奶廠,大咧咧地下車就問,咋啦?聚在院兒裏做啥?還不上崗?再不上崗就扣獎金啦!韓副廠長說,工人們要求放假收秋。榮漢俊說,行,放三天!
—個工人站出來說,榮廠長,軋鋼廠放五天秋假,為啥豆奶廠隻放三天?你這大廠長,—碗水得端平啊!
這個時候,梁煒走了過來。
榮漢俊—愣,哦,你也在這兒?是不是你鼓搗工人鬧事兒啊?梁煒說,工人要求收秋,怎麼能說鬧事兒?
榮漢俊臉—沉,手—揮,說,照你這麼說,這假—天也不放啦!這豆奶廠,現在聽你的,還是聽我的?
梁煒心裏罵,你太霸道啦!工人們嚷,我們要收秋,不放假也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