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一柔劇烈掙紮起來，想把手搶回來，但封川易就是按著不放，她像一直困獸，大聲喊著：“不可能！怎麼可能！他是被迫的，他愛的人是我，是賀蘭敏敏用手段把他綁住！”
“冉毅雲這些年也醒來不少次吧，他承認過愛你嗎？他難道不是無時無刻不向這逃離嗎？媽，你其實比誰都清楚，比誰都明白，何苦要執迷不悟？”封川易悲哀地搖頭。
江一柔呢喃著：“何苦要執迷不悟……”她苦笑起來，眼淚從她的眼眶裏流出來，將她這個高貴的公主變得越發狼狽。愛一個人就是為他忘記了自己，可是忘記了自己後卻發現那個人根本不愛自己，那又是何苦？又是何苦呢？
樓梯處傳來腳步聲，封川易知道是誰，輕輕放開了封川易，慢慢地站起身：“還有爸，如果我猜的沒錯，當年的賀蘭敏敏和冉毅雲的車禍是你一手策劃的吧，你想帶走賀蘭敏敏對不對？可是沒想到，被爺爺捷足先登，你所有計劃都竹籃打水一場空。”
下樓的人的確是封卓瀚，也就是曾經的卓先生，他比江一柔平靜許多，他眼神甚至有些讚賞：“不愧是我的兒子，非常聰明。”
封川易已經推測出了一切：“爺爺帶走了賀蘭敏敏和冉毅雲，媽從爺爺手裏搶走了冉毅雲，但是不肯告訴你賀蘭敏敏的下落，除非你答應潛伏在封家各個對手公司裏，幫助封家打垮這些對手，才會告訴你對吧？”
事到如今也沒什麼好隱瞞了，封卓瀚果斷點頭：“是。”
“難怪媽執掌封氏期間，封氏會這麼突飛猛進。”封川易諷刺地笑了笑，“顧氏幕後那個軍師也是你吧，從顧家垮台後，我就開始在懷疑了，你的經商手段是爺爺教的，我也是爺爺教的，我們有太多相似處。”又一個商業精英在對手公司當間諜，想不贏都難。
“不錯。”
封川易抿唇，解釋道：“爸，你對賀蘭敏敏其實也不是愛了，是執念，和媽一樣的執念，你們執著於當年的得不到，執著於那些你們羞恥的歲月。”
“不，兒子，你不懂，如果沒有的愛，什麼能支撐起執念？”封卓瀚否認，他覺得自己對賀蘭敏敏的感情從頭到尾都是不變的，起碼從沒想過放手。
“恨。”封川易卻一語點破，“還有恨。”
“我不恨賀蘭敏敏。”
封川易反問：“那你帶走賀蘭敏敏後想做什麼？”
“和她一起生活。”和她過沒有冉毅雲，沒有江一柔，沒有那些繁重的束縛的簡單聲音，他當初甚至買好了房子，準備好了一切，就等一個女主人。
封川易笑了笑：“為什麼要她？她又不愛你，你還偏偏要和她一起生活，她會痛苦，會不開心，這是折磨，如果不是恨，你為什麼要折磨她？”這就是恨，求而不得的恨。
封卓瀚被他說得一愣，一時語塞：“我……”
“你隻是在報複她當年耍了你，騙了你的仇罷了，又不是真的愛。”驕傲的男人都有一顆無與倫比的自尊心，這顆心誰都不能傷道，否則就一定要付出代價，封卓瀚以為自己一直都愛賀蘭敏敏，其實那隻是一種報複。
封卓瀚沉默了許久，找不到語言反駁，大概是這個念頭他自己也產生過，隻是他自己不願意承認，現在被別人點破，發現無法自欺欺人了。
半響之後，他道：“你不去當說客，太浪費了。”
“現在我就是來當爸媽的說客，我想請你們放下。”封川易軟了語氣，。“就當是看在我的份上，你們的孫子的份上，算了吧，放手了吧，二十年了，不累嗎？難道要糾結一輩子？一輩子那麼短，現在已經過去大半，難道還想用接下來的日子，繼續去執著那些不愛自己的人？”
江一柔低垂著頭擦拭眼淚，封卓瀚緊繃著一張臉，兩人都沒說話。
封川易也沒想他們現在能說出什麼話來，二十年的執念太深，不是想放就能放的。
“爸媽，你們好好想想吧，我去見爺爺。”
封川易走出門，走到門口時，忽然聽到封卓瀚一聲低沉的道歉：“阿易，對不起。”
封川易笑了笑，頭也沒回道：“嗯，我接受你的道歉，但其實我從沒怪過你。”
他沒怪過他，因為一直都以為他去世了，現在得知他還在人世，高興應該比埋怨更多吧。
封川易走後，江一柔擦幹了眼淚，揚起頭，喃喃道：“其實這二十多年來，我過得一點都不快樂。”
“你有冉毅雲在身邊都不快樂，我甚至都沒見過賀蘭敏敏，我又怎麼會快樂。”封卓瀚自嘲地笑了笑。
“我們都錯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