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2 / 3)

畢誌磊說:“我們公司要是賺了錢,我來重修古炮台。”

劉陽生說:“這應該是政府的事情,現在,我們的政府、老百姓,就是一個心眼賺錢,好像把錢掙到手了就一切都好啦,其實不是這麼回事情。就像一個很瘦弱的人,人家稱他是東亞病夫,他就拚命地鍛煉肌肉塊,用了幾十年時間把一些肌肉塊鍛煉起來了。相信再過上若幹年,也會把骨骼鍛煉得很結實,真正成為彪形大漢。但是,他幾十年隻鍛煉了肌肉和骨骼,放鬆了對大腦的鍛煉,變成了癡呆人。咱們試想一下,一個十分強壯的癡呆人走到街道上,會是什麼情況……”

十五分鍾後,他們趕到海瑞墓所在的濱濂村。海瑞墓保存得十分完好,有人拿著香火滿臉尊敬地進去。有人燒過香又滿臉嚴肅地出來。他們站在海瑞墓的門口,看到裏麵一派青煙繚繞,莊重肅穆。正門的石牌坊前,有“粵東正氣”的通紅大字。他們想著海瑞的浩然正氣,胸腔中湧騰出無限崇敬。

畢誌磊跑到旁邊的小賣部,買了蠟燭、供香、火紙,對劉陽生說:“咱們也給海瑞燒幾炷香。”

劉陽生也朝小賣部走去,畢誌磊擋住他說:“我買得多,你就不用買了。”

劉陽生還是繼續朝小賣部走去,一邊走一邊說:“這事情不能代替,我親自買了表示我的心誠。”

劉陽生和畢誌磊走到海瑞墓前,有一個很大的香爐,裏麵插滿了供香蠟燭,彌漫著濃濃的青煙。有七八個海南老太扛著口袋,口袋裏裝著整捆的供香和火紙,把整捆的供香和火紙朝香爐裏扔。畢誌磊、劉陽生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燒香燒紙,就有些驚奇,還有些自愧,人家對海瑞的尊敬遠遠超過自己對海瑞的尊敬,手裏拿的那點供香火紙就顯得微不足道了,就學著她們的樣子,把火紙供香丟進香爐,頓時被熊熊燃燒的大火吞沒。而後又恭恭敬敬地站在海瑞墓前,雙手合十,低頭默哀,表示尊敬。

海南老太們把口袋裏的供物全部丟進香爐以後,又跪在海瑞墓前磕頭,還用海南話喋喋不休地念叨,畢誌磊和劉陽生如聽天書,隻聞其聲,不解其意。恰好有一海南學生經過,劉陽生就拉住他的胳膊,請他翻譯老太太的念叨。海南學生給他們說,他們村子的地被當官的賣完了,賣地的錢全被當官的弄跑了,老百姓沒有見到一個。現在沒有地種了,吃糧吃菜都要花錢買,也沒有辦法養豬養羊養雞了。老太們禱告海青天快點下凡,收拾這些貪官汙吏,讓老百姓過安寧日子。

海南學生離開後,劉陽生還站在那裏,心情又沉重起來。社會都發展到了這個時代,老百姓還給海瑞燒香,期盼海瑞複活來鏟除貪官汙吏……

從海瑞墓出來,已到午時,畢誌磊說:“咱們到秦人飯店吃飯?”

劉陽生說:“咱們就在這裏吃點海南飯,像海南粉、抱羅粉之類。吃完之後,我就送你回去,下午我開始收集西藏的資料。咱既然當了人家那地方的官,就要給那裏的老百姓做點事情,要不也會被老百姓指著脊梁罵。”

“晚上咱們在一塊聚聚,咱們這些人在海安認識,共渡海峽,患難之交,你還幫我們開展了股份製改造的業務。要是不送送你,會遺憾一輩子的。”畢誌磊說。

“好吧,晚上咱們聚聚,最好選到哪個農家樂,背靜一點。”

畢誌磊點了下頭。

“你們和小塗還有聯係沒有?”

畢誌磊沒有說話。塗麗婕和李泊螯結婚以後,再沒有和他聯係過,經常給歐陽莉雪、石箐箐打電話,詢問他們的情況。隻要提起塗麗婕,畢誌磊就覺得內疚、自責、痛苦。

“今晚聚會就不要打擾她了,她為了你們的事業,把自己都豁出去了,這代價也太慘重啦!”

吃過午飯,畢誌磊趕到秦人飯店,給王傑超說了晚上聚會的事情,讓王傑超通知其他的人,今晚一個都不能遲到,手邊有天大的事情也得擱下來。王傑超聽說劉陽生要調到西藏工作,就說:“真不知道老劉圖的啥?西藏那地方,要啥沒啥,啥福都享不上!”又給畢誌磊說:“咱們在海南認識的官就老劉一個,他要是調走了,咱們在官家就沒有人啦。”

畢誌磊沒有說話,卻在思考王傑超的話。

他們正說著,走過來一個廚師,對王傑超說:“王老板,我接到我媽的電報,說我父親身體不好了,要我馬上回去一趟。”

王傑超沒有說話,一副很為難的樣子。飯店最近的生意很好,這個廚師是飯店的頭勺,他要是走了,菜肯定做不過來。畢誌磊走到那個廚師跟前,拍了下他的肩膀,說:“你先忙去,我跟王老板說一件事情,最多二十分鍾就答複你,可以嗎?”

“可以,可以。”

“老王,應該讓人家回家看望父親。咱們也是做兒子的,父親要是病了,咱們心裏該怎麼想?”畢誌磊對王傑超說。

“我馬上通知他,讓他休假看望他父親。”

“我個人建議,他在規定的休假時間裏,不要扣他的工資,再送給他父親一個紅包。”

王傑超拿著裝有兩千塊錢的紅包,走到廚房對那個廚師說:“你收拾一下,盡快回家看望老人。我們也是做兒子的,老人有病兒子不管不問天理不容。”說完,又拿出紅包塞到那個廚師手裏,說:“這是咱們飯店送給老人的紅包,希望老人身體永遠健康。飯店給你十五天假期,這期間不扣你的工資。老人生病本來就要花錢,再扣了你的工資,拿什麼過日子?”

廚房裏的廚師都愣住了。王傑超是有名的老摳,今天的太陽怎麼從西邊出來了。那個廚師拿著紅包,感動地說:“王老板,我回去看望一下老父親就回來,盡量不耽誤咱飯店的生意。”

傍晚,一輪巨大的紅日被西邊的海水托舉著,人們可以清晰地看到海水在一波一波地淹沒紅日。紅日在一絲一絲地下墜,仍然給天地間噴射出夕陽的光輝。海風不大不小,滌蕩了白日的酷熱,送來陣陣涼爽。他們坐在桌子旁就可以看到大海,海麵上有一艘打魚船歸來,漁民劃動雙槳,小船似乎沒有行走,靜靜地滯留在海麵上。但隔上一會兒不看,漁船就劃出去好遠了。又過了一會兒,又一艘漁船在海麵上滑過,好像裝了現代化的機械設備,速度很快地向著太陽墜去的方向駛去。海岸上有人點燃了供香和蠟燭,燃燒了火紙,麵對海峽進行祭奠,那是闖海人對內地祖宗的紀念。還有更多的闖海人,成雙成對地坐在海灘上,遙望著海峽的對岸,默默地想念著那裏的父母雙親故朋老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