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臣子們都說的差不多,一直作壁上觀的肅郡王趙適方才起身,向天子一禮:“父皇,兒臣有話要說。”
天子看著自己的大兒子,心中不知是什麼滋味,愛子是如何改造自己這個素來溫和、甚至有懦弱的長子的?他如今的變化,連自己這個父親都很難接受,居然學會挖坑等人跳了,這些文臣們隻怕還沒反應過來。
或許,正如愛子所說,他們兄弟為的都是振興大宋、光複河山!孩子們能如此同心同德,身為父親的還有什麼不滿意的:“適兒,有什麼話,你盡管說吧。”
“大家說了這半天,歸結到一起,實際上隻有一個理由,那就是武人不可信!和祖製沒什麼大關係。今天大家都敞開來說清楚,何必再遮遮掩掩的。”趙適板著臉,冷冷的說道,然後掃視了一下群臣:“既然有這麼多臣子無法信任我大宋將士的忠心,那倒也簡單,幹脆下令解散軍隊,這不就沒反叛的危險了?如果有了戰事,諸位大人自己上陣抗敵,或者大家一塊兒等死,那不更加的快捷、簡單。”
眾臣頓時哭笑不得,不得不佩服皇太子殿下的能耐,連過去從來嚴守規據、禮儀的肅郡王,都給他帶的學會說油兒話了。
左相留正出列,向肅郡王拱拱手:“肅郡王殿下,哪有國家不養兵的道理?大家隻是要把武將反叛的可能性降到最低而已,並不是絕對不信任將士們的忠心。”
“可能?左相幹嘛不直接說‘莫須有’。”趙適自從管理監察台以來,親眼看到了過去他一直比較親近的文臣們背地裏的手腕和貪婪,對原本認為是國家依靠的士林之人也有了新的認識。
現在的趙適,自然不會再完全信任朝中的守舊文官,對那些一心偏安之人更是反感:“文武兩道都是國家支柱,理應一視同仁,以任何一方為賤都不可取。如果說要做預防,那諸位也不例外。你們誰能保證,萬一家國有事,你們中就沒有一個人背叛朝廷?如果諸位真能保證,本王倒是可以勸說惇弟,從此放棄軍製變革,不知諸位有沒有這個膽量來擔保啊?”
一幫子守舊文臣相顧無語,心說原本親近士林、敬重儒學的肅郡王怎麼現在也和皇太子趙惇一樣,非要把素來低文人們一等的武人和自己同等對待。
右正言尹穡出班,上前說道:“肅郡王,您這話不完全對。金朝迪古乃反叛是個典型的例子,他如果不是武將,手握重兵,又如何能夠奪取帝位?武人手中有兵,對國家的確存在著很大的威脅。”
“我大宋是國家養兵,軍製變革中並不是沒有對軍權的製衡,不是放任不管。而大金立國是沾了原遼朝君昏臣庸的光,直到現在,還保持著分族治理的方法。迪古乃能夠反叛並獲得成功,和完顏一族的部民製度有很大關係,並不僅僅因為他是武將。”
趙適淡淡的回答了尹穡,然後向旁邊的徽猷閣直學士、提舉權直學士洪皓一指:“洪大人最了解金人的這種情況,就請他來說說,金人軍製與我大宋不同之處。”
“肅郡王說的有道理,金朝軍製與我大宋完全不同。女真人直到今天,還以軍政合一的‘猛安謀克’製度為基礎。‘猛安謀克’部民是父子相繼,除非主子死光了,否則連大金的皇帝也無法插手,這原本是阿骨打設計的製衡之策。迪古乃能控製阿骨打一係的‘猛安謀克’部民,不是因為他是武將,更是因為他是兀術的孫子。金人統治下的各部族,大部分也還保持著各管各的習慣,部族之人平時為民、戰時為兵,如果皇帝夠厲害,就可以用最少的支出來得到最強的軍隊,但萬一皇帝昏庸,不出事才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