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上皇呆愣了一下,臉色越發的難看,但卻沒有開口,現在他終於明白為何帝後身邊的事他並不能全部知曉的原因了。
“您借用孟太後之手將劉公公派到母後身邊,是為了控製母後,怕是還有到了緊急時刻,就要把危險直接扼殺的任務吧?在母後身邊時,劉公公沒有派上最終的用場,隻怕也是因為母後過早的離世。”趙惇看著臉色變得蒼白到近乎透明的太上皇,心中已經沒有了絲毫的不忍,繼續說道:“母後雖然顧著父皇和自己一派的臣子,在大宋這個傳統和規據大於天的地方,無法、也沒有那個可能直接與您對抗。但並不代表母後不能防患於未然,尤其關係到自己愛子的時候,她早就把此事告知於我。現在,我還不想莫名其妙的完蛋,可不敢再讓他留在身邊,還是讓他回來服侍您的好。”
“把危險直接扼殺!原來,靈妹說的沒有錯,至親骨肉也敵不過天家的權力。”天子趙昚的臉上露出了苦笑,眼淚卻順著臉慢慢的流了下來:“惇兒,你走吧,讓我和你皇祖父最後說幾句話。順便讓劉公公過來,我有事要找他。”
“是,兒臣遵命。”
當天夜裏,太上皇趙構終於歸天,他的離去標誌著大宋偏安江南政策的最終結束,從汴京失陷前就一直爭鬥不休的主和、主戰兩派終於決出了勝負,大宋未來的軌道開始緩慢卻堅定的變向。
服侍過太上皇的數位內侍和宮女,因為太上皇亡故而自盡,大宋宮廷重新整頓一新。
太上皇的喪期還沒有過去,國家權力正在交接的重要時刻,天子趙昚卻又病倒,朝中重臣皆都十分擔心,無論是屬於太上皇主和、偏安一派的老臣子,還是主戰一派的大臣。
主和派大臣自是擔心掌政的皇太子趙惇會立刻進行改革,奪取大權、整軍備戰;主戰派卻又擔心,皇太子雖然天資聰慧,但年紀尚輕,成為皇太子的時日過短、經驗太少,未必能壓製的住那些老臣。在這樣的時候,國家動蕩,會給金人以機會,也會使黎民百姓受難。
和兄長趙適一起守在父皇的床邊,趙惇的心中百感交集,他知道,父皇是因為認識到了自己的孝心被欺騙,無法承受這無情的真相才會病倒。對一直心地善良、重視親情的父皇來說,感情上的創傷大過任何一種傷害:“父皇,不要太過自責了,這些事並不是您的錯。”
“朕不是自責,而是知道了自己根本不夠格當皇帝。”天子趙昚閉著眼睛微微喘息著,由於高燒臉色通紅,額上大滴的汗珠不斷滾落:“虧朕還以中興之君自許,不要說比不上兒子,連被人們稱為‘昏君’的父皇也比不了。”
“父皇……”
“不要做小兒女之態,朕一時還死不了。”天子經曆了妻亡、父死之後,似乎已經想通了,反而安慰著難過的愛子:“你盡管按自己的想法去做,有父皇給你撐腰,我們父子一起去完成你外祖父和母後的心願。等父皇要去見他們的時候,不至於沒臉相見。到時候,也可以對你皇祖父說說,你最終做到的事。”
“那父皇一定要保重身體,兒臣可不想大業將成的時候,還要為父皇守孝,結果沒法和大金開戰。”趙惇看著父皇輕鬆的神色,知道他已經真的想開,調皮的心思又來了,故意板起臉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