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列傳八(3 / 3)

十七年,汴將劉鄩攻同州,朱友謙求援於我,遣存審與李嗣昭將兵赴之。九月,次河中,進營朝邑。時河中久臣於梁,眾持兩端,及諸軍大集,芻粟暴貴,嗣昭懼其翻覆,將急戰以定勝負。居旬日,梁軍逼我營。會望氣者言,西南黑氣如鬥雞之狀,當有戰陣,存審曰:“我方欲決戰,而形於氣象,得非天讚歟!”是夜,閱其眾,詰旦進軍。梁軍來逆戰,大敗之,追斬二千餘級。自是梁軍保壘不出。存審謂嗣昭曰:“吾初懼劉鄩據渭河。偏師既敗,彼若退歸,懼我踵之;窮獸搏人,勿謂無事。可開其歸路,然後追奔。”乃令王建及牧馬於沙苑,劉鄩、尹皓知之,保眾退去,《歐陽史》:鄩以為晉軍且懈,乃夜遁去。存審追擊於渭河,又大敗之。遂解同州之圍。存審略地至奉先,謁諸帝陵,乃班師。

十八年,王師討張文禮於鎮州,李嗣昭、李存進相次戰歿。十九年,遣存審率師進攻叛帥於城下,文禮之將李再豐陰送款於存審,我師中夜登城,擒文禮之子處球等,露布以獻。鎮州平,以功加檢校太傅、兼侍中。

二十年正月,師還於魏州,莊宗出城迎勞,就第宴樂。無何,契丹犯燕薊,郭崇韜奏曰:“汴寇未平,繼韜背叛,北邊捍禦,非存審不可。”上遣中使諭之,存審臥病羸瘠,附奏曰:“臣效忠稟命,靡敢為辭,但屙恙纏綿,未堪祗役。”既而詔存審以本官充幽州盧龍節度使,自鎮州之任。同光初,加開府儀同三司、檢校太師、中書令、食邑千戶,賜號忠烈扶天啟運功臣。

十月,平梁,遷都洛陽。存審以身為大將,不得預收複中原之功,舊疾愈作,堅求入覲尋醫,以情告郭崇韜。時崇韜自負一時,佐命之功,無出己右,功名事望,素在存審之下,權勢既隆,人士輻湊,不欲存審加於己上,每有章奏求覲,即陰沮之。存審妻郭氏泣訴於崇韜曰:“吾夫於國,粗效驅馳,與公鄉裏親舊,公忍令死棄北荒,何無情之如是!”崇韜益慚戁。明年春,疾甚,上章懇切,乞生覲天顏,不許。存審伏枕而歎曰:“老夫曆事二主,垂四十年,幸而遇今日天下一家,遠夷極塞,皆得麵覲彤墀,射鉤斬祛之人,孰不奉觴丹陛,獨予壅隔,豈非命哉!”漸增危篤,崇韜奏請許存審入覲。四月,製授存審宣武軍節度使、諸道蕃漢馬步總管。詔未至,五月十五日卒於幽州官舍,時年六十三,遺命葬太原。存審遺奏陳敘不得麵覲,詞旨淒惋。莊宗震悼久之,廢朝三日,贈尚書令。

存審少在軍中,識機知變,行軍出師,法令嚴明,決策製勝,從無遺悔,功名與周德威相匹,皆近代之良將也。常戒諸子曰:“予本寒家,少小攜一劍而違鄉裏,四十年間,位極將相。其間屯危患難,履鋒冒刃,入萬死而無一生,身方及此,前後中矢僅百餘。”乃出鏃以示諸子,因以奢侈為戒。

存審微時,嚐為俘囚,將就戮於郊外,臨刑指危垣謂主者曰:“請就戮於此下,冀得壞垣覆屍,旅魂之幸也。”主者哀之,為移次焉。遷延之際,主將擁妓而飲,思得歌者以助歡。妓曰:“俘囚有符存審者,妾之舊識,每令擊節,以讚歌令。”主將欣然,馳騎而舍之;豈非命也!

彥超,存審之長子也。少事武皇,累曆牙職。存審卒,莊宗以彥超為汾州刺史。同光末,魏州軍亂,詔彥超赴北京巡檢。先是,朝廷令內官呂、鄭二人在太原,一監兵,一監倉庫。及明宗入洛,皇弟存霸單騎奔河東,與呂、鄭謀殺彥超與留守張憲。彥超覺之,密與憲謀,未決,部下大噪,州兵畢集,張憲出奔。是夕,軍士殺呂、鄭、存霸於衙城。詰旦,聞洛城禍變,彥超告諭三軍。《宋史·張昭傳》雲:昭為張憲推官,莊宗及難,聞鄴中兵士推戴明宗,憲部將符彥超合戍將應之。憲死,有害昭者,執之以送彥超。彥超曰:“推官正人,無得害之。”又逼昭為榜,安撫軍民。明宗又令其弟龍武都虞候彥卿馳騎安撫。六月,彥超入覲,明宗召見撫諭,尋授晉州留後。未行,會其弟前曹州刺史彥饒平宣武亂軍,明宗喜,召彥超謂之曰:“吾得爾兄弟力,餘更何憂,爾為我往河東撫育耆舊。”即授北京留守、太原尹。明年冬,移授昭義節度使。四年,授驍衛上將軍,改金吾上將軍。長興元年,授泰寧軍節度使,尋移鎮安州。

彥超廝養中有王希全者,小字佛留,粗知書計,委主貨財,歲久耗失甚多,彥超止於訶譴而已。應順元年正月,佛留聞朝廷多事,因與任貨兒等謀亂。一夕,扣門言朝廷有急遞至,彥超出至事,佛留挾刃害之。詰旦,本州節度副使李端召州兵攻佛留等,殺之,餘眾奔淮南,擒彥超部將趙溫等二十六人誅之。彥超贈太尉。

存審次子彥饒,《晉史》有傳。次彥卿,皇朝前鳳翔節度使、守太師、中書令,封魏王,今居於洛陽。次彥能,終於楚州防禦使。次彥琳,仕皇朝為金吾上將軍,卒於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