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唐世家第二(2 / 3)

二年二月,閩人連重遇、硃文進弑其君王延羲,文進自立。是時,延羲弟延政亦自立於建州,國號殷。王氏兄弟連兵累年,閩大亂,景因其亂遣查文徽及待詔臧循發兵攻建州。延政聞唐且攻之,遣人紿福州曰:“唐兵助我討賊矣。”福州信之,共殺文進等以降,延政遣其從子繼昌守福州。文徽軍屯建陽,福州將李仁達殺王繼昌自稱留後,泉州將留從效亦殺其刺史黃紹頗,皆送款於文徽。

四年八月,文徽乘勝克建、汀、泉、漳四州,景分延平、劍浦、富沙三縣,置劍州,遷王延政之族於金陵。以延政為饒州節度使、李仁達為福州節度使、留從效為清源軍節度使。景遂欲罷兵,而查文徽、陳覺等皆言:“仁達等餘孽猶在,不若乘勝盡取之。”陳覺自言可不用尺兵致仁達等。景以覺為宣諭使,召仁達朝金陵,仁達不從。覺慚,還至建州,矯命發汀、建、信、撫州兵攻仁達。時魏岑安撫漳、泉,聞覺起兵,亦擅發兵會覺。景大怒,馮延巳等為言:“兵業行,不可止。”乃以王崇文為招討使、王建封為副使,益兵以會之,以延魯、魏岑、陳覺皆為監軍使。仁達送款於吳越,吳越以兵三萬應仁達。覺等爭功,進退不相應,延魯與吳越兵先戰,大敗而走,諸軍皆潰歸。景怒,遣使者鎖覺、延魯至金陵。而馮延巳方為宰相,宋齊丘複自九華召為太傅,為稍解之,乃流覺蘄州、延魯舒州。韓熙載上書切諫,請誅覺等,齊丘惡之,貶熙載和州司馬。是歲,契丹陷京師,中國無主,而景方以覺等疲兵東南,不暇北顧。禦史中丞江文蔚劾奏宰相馮延巳、諫議大夫魏岑亂政,與覺等同罪而不見貶黜,言甚切直。景大怒,自答其疏,貶文蔚江州司士參軍,亦罷延巳為少傅、岑為太子洗馬。

五年,以景遂為太弟;景達為元帥,封齊王;南昌王冀為副元帥,封燕王。契丹遣使來聘,以兵部尚書賈潭報聘。

六年,漢李守貞反河中,遣其客將硃元來求援,景以潤州節度使李金全為北麵行營招撫使,兵攻沭陽,聞守貞已敗,乃還。是時,漢隱帝少,中國衰弱,淮北群盜多送款於景,景遣皇甫暉出海、泗諸州招納之。

八年,福州詐言“吳越戍兵亂,殺李仁達而遁”,遣人請建州節度使查文徽,文徽與劍州刺史陳誨下舟閩江趨應之。福州以兵出迎。誨曰:“閩人多詐難信,宜駐江岸徐圖之。”文徽曰:“久則生變,乘其未定,亟取之。”留誨屯江口,進至西門,伏兵發,文徽被擒。誨與越人戰,大敗之,獲其將馬先進。景送先進還越,越亦歸景文徽。是歲,楚王馬希廣為其弟希萼所弑,希萼自立。

九年秋,楚人囚希萼於衡山,立其弟希崇,附於景,楚國大亂。景遣信州刺史邊鎬攻楚,破潭州,盡遷馬氏之族於金陵。景以希萼為洪州節度使,希崇舒州節度使,以邊鎬為湖南節度使。

十年,分洪州高安、清江、萬載、上高四縣,置筠州。以馮延巳、孫忌為左、右仆射同平章事。廣州劉晟乘楚之亂,取桂管,景遣將軍張巒出兵爭之,不克。楚地新定,其府庫空虛,宰相馮延巳以克楚為功,不欲取費於國,乃重斂其民以給軍,楚人皆怨而叛,其將劉言攻邊鎬,鎬不能守,遁歸。

十一年,金陵大火逾月。

十二年,大饑,民多疫死。

十三年十一月,周師南征,詔曰:“蠢爾淮甸,敢拒大邦,盜據一方,僭稱偽號。晉、漢之代,寰海未寧,而乃招納叛亡,朋助凶逆。金全之據安陸,守貞之叛河中,大起師徒,來為應援。迫奪閩、越,塗炭湘、潭,至於應接慕容,憑陵徐部,沭陽之役,曲直可知。勾誘契丹,入為邊患,結連並壘,實我世仇。罪惡難名,人神共憤。”乃拜李穀為行營都部署,攻自壽州始。是時,宋齊丘為洪州節度使,景召齊丘還金陵,以劉彥貞為神武統軍,劉仁贍為清淮軍節度使,以距周師。李穀曰:“吾無水戰之具,而使淮兵斷正陽浮橋,則我背腹受敵。”乃焚其芻糧,退屯正陽。是時世宗親征,行至圉鎮,聞穀退軍,曰:“吾軍卻,唐兵必追之。”遣李重進急趨正陽,曰:“唐兵且至,宜急擊之。”劉彥貞等聞穀退軍,果以為怯,急追之。比及正陽,而重進先至,軍未及食而戰,彥貞等遂敗。彥貞之兵施利刃於拒馬,維以鐵索;又刻木為獸,號“捷馬牌”;以皮囊布鐵蒺藜於地。周兵見而知其怯,一鼓敗之。世宗營於淝水之陽,徙浮橋於下蔡。景遣林仁肇等爭之不得,而周師取滁州。景懼,遣泗州牙將王知朗至徐州,稱唐皇帝奉書,願效貢賦,陳兄事之禮,世宗不答。景東都副留守馮延魯、光州刺史張紹、舒州刺史周祚、泰州刺史方訥皆棄城走;延魯削發為僧,為周兵所獲。蘄州裨將李福殺其刺史王承雋降周。景益懼,始改名璟以避周廟諱,遣其翰林學士鍾謨、文理院學士李德明奉表稱臣,獻犒軍牛五百頭、酒二千石、金銀羅綺數千,請割壽、濠、泗、楚、光、海六州,以求罷兵。世宗不報,分兵襲下揚、泰。景遣人懷蠟丸書走契丹求救,為邊將所執。光州刺史張承翰降周。

十四年三月,景又遣司空孫晟、禮部尚書王崇質奉表,辭益卑服,世宗猶不答,前遣鍾謨等並晟、崇質皆留行在。而謨等請歸取景表,盡獻江北地,世宗許之,遣崇質、德明等還,始賜景書曰:“自有唐失禦,天步方艱,六紀於茲,瓜分鼎峙。自為聲教,各擅蒸黎,交結四夷,憑淩上國。華風不競,否運所鍾,凡百有心,敦不興憤?朕擅一百州之富庶,握三十萬之甲兵,農戰交修,士卒樂用,苟不能恢複內地,申畫邊疆,便議班旋,真同戲劇。至於削去尊稱,願輸臣節,孫權事魏,蕭詧奉周,古也雖然,今則不取。但存帝號,何爽歲寒?倘堅事大之心,必不迫人於險。”德明等還,盛稱世宗英武,景不悅。宋齊丘、陳覺等皆以割地無益,而德明賣國以圖利。景怒,斬德明。遣元帥齊王景達與陳覺、邊鎬、許文縝率兵趣壽春,景達將硃元等複得舒、蘄、泰三州。夏,大雨,周師在揚、滁、和者皆卻,諸將請要其險隘擊之。宋齊丘曰:“擊之怨深,不如縱之以為德。”誡諸將閉壁,無得要戰,故周師皆集於壽州。世宗屯於渦口,欲再幸揚州,宰相範質以師老泣諫,乃班師,以李重進攻廬、壽,向訓守揚州。訓請棄揚州,並力以攻壽春,乃封府庫付主者,遣景舊將按巡城中,秋毫不犯而去,淮人大悅,皆負糗糧,以送周師。

十五年,景達遣硃元等屯紫金山,築甬道以餉壽州。二月,世宗複南征,徙下蔡浮橋於渦口,為鎮淮軍,築二城以夾淮。周師連破紫金諸寨。景達雖為元帥,兵事皆決於陳覺。覺與硃元素有隙,以元李守貞客,反覆難信,景遣大將楊守忠代元,且召之。元憤怒,叛降於周,諸軍皆潰,許文縝、邊鎬皆被執,景達以舟兵奔還金陵。劉仁贍病且死,其副使孫羽等以壽州降於周。世宗班師。景遣人焚揚州,驅其士庶而去。冬十月,世宗複南征,遂圍濠州,刺史郭廷謂告於周曰:“臣不能守一州以抗王師,然願請命於唐而後降。”世宗為之緩攻,廷謂遣人請命於景,景許其降,乃降。又取泗州。周師步騎數萬,水陸齊進,軍士作《檀來》之歌,聲聞數十裏。十二月,屯於楚州之北門。

交泰元年正月,大赦改元。周師攻楚州,守將張彥卿、鄭昭業城守甚堅,攻四十日不可破。世宗親督兵以洞屋穴城而焚之,城壞,彥卿、昭業戰死,周兵怒甚,殺戮殆盡。周師複取海、泰、揚州。世宗幸迎鑾以臨大江,景知不能支,而恥自屈身去其名號,乃遣陳覺奉表,請傳國與其世子而聽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