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看完一本書,我就會拿出一張信紙,給他寫信,表達自己的感想,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我已經養成了這種習慣。
每一封信,我都會寄出去,就好像他還在這個世界一樣,想象著他看到這封信的樣子。
雨水從漆黑的天空飄下,打在窗上玻璃,發出“劈啪”的聲響。
視線從書中的文字移開,我抬起頭,看向窗外,卻被眼前的情景嚇了一跳。
窗外站著一隊撐著五顏六色的傘,排列整齊的人群,他們每人手中都拿著一枝火紅的玫瑰花。
當我看出去時,站在第一位的人走了進來,將他手中的玫瑰放在我桌上,走了出去,站回原來的位置。
我將疑惑的眸光從那人身上移到桌上那支玫瑰花上,玫瑰花末梢綁著一張小紙條,我打開小紙條,紙上寫著“對不起”三個字。
第一個人出去後,第二個人走了進來,也將他手中的那支玫瑰花放在我桌上,玫瑰花末梢依然綁著小紙條,還是寫著“對不起”三個字。
一直到了第九十九朵玫瑰花,它小紙條上的字體不再是“對不起”三個字,而是“寧兒,我接你回家了”。這段話不像“對不起”那三個字那樣是電腦打印出來的宋體字,而是來自手寫。
熟悉的筆跡,猛然撞進我的眼球,心一緊,手緩緩伸向紙上讓我心痛的字跡。
我倏地站了起來,拉住那個給我遞玫瑰花的人,激動地問,“他呢,讓你們給我送玫瑰花的那個人在哪裏?”
“你順著這條隊伍走過去,就能找到他了。”
我鬆開那人,順著這長長的隊伍跑,是他嗎,真的是墨軒嗎?心很忐忑不安。
隊伍的盡頭,路上開始被玫瑰花瓣鋪滿,踩在上麵,腳底帶著花的芬芳,他……在路的一端。
他坐在輪椅上,笑意盈盈地看著我,他的笑容帶著縱容、寵溺,讓人忍不住淪陷在他這個笑容裏。
看到他那一刻,我的眼淚就抑製不住滾落了下來,我以為我再也哭不出了,可現在我又擁有了眼淚。
我停住奔跑的腳步,站在那裏,視線從他的臉慢慢下移,來到了他的雙腿上,心情很複雜,激動、興奮,但更多的是愧疚、慚愧,還有心痛。
我因他還活著開心,又因他雙腿不利於行而愧疚,他是那樣驕傲的一個人,怎麼能忍受得了雙腿不能行走。
雙腿廢了,相當於要了他半條命。
他滑動著輪椅來到我身邊,他寬厚的大手包裹住我垂放在身側的手,溫柔說,“寧兒,我來接你回家了。”
我哭著蹲下,手放在他的雙腿上,“你的腿……”
他臉色一變,手上的勁加大,抓得我有些痛,聲音透著一絲緊張,“你欠我一條命,方寧你以後一生隻能是我的,別嫌棄我是個廢人,為了你,我會努力做複健,重新站起來。”
我點了點頭,說了聲“好”。
我知道他誤會了我,慌張到隻能用這種拙劣的方式強留我在他身邊,可這次……我甘願被他強留,甘願待在他畫地為牢的世界裏。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