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咚咚”沉悶的皮鼓聲,鼓舞著鄉兵的雄心,船隻貨倉前方遮蓋的氈子落下,六名手持弓箭的黑衣人,張弓搭箭,箭矢穿透了雨幕,拋射向岸上的人群,無差別射殺。箭矢被雨水澆濕,尾羽沾上了雨水,行進的軌跡變得琢磨不定,射距隨之變短,箭矢穿透力減弱。但箭矢還是具有一定殺傷力,六支羽箭以拋射軌跡殺敵,大致方向不會錯,紛紛落在人群之中。
十一艘船的貨倉,有六十六名弓手齊射,這一道道箭雨,馱馬紛紛中箭,馱馬哀鳴,揚蹄亂奔。車輛與車輛對撞,車輛隨之傾覆於地。
道路上搏殺的雙方,都遭到損失。特別是改天王王九仁的人馬,他們裝備簡陋,一支支拋射而來的羽箭,就能射穿他們的軀體,箭傷雖不致命,但血流不止。
王九仁正在觀陣,一見河道上襲來陣陣箭雨,便知大事不好,又有一股強盜來黑吃黑了,無差別射殺,肉長在身軀上,盔甲簡陋,兄弟們快要受不了。這仗沒本錢打下去,便宜讓牛頭寨的強盜得去了。
官道上廝殺的雙方,都靠往車廂邊上,躲避來襲的箭矢。那高二郎竟把他當槍使,王九仁恨得咬牙切齒,“鳴金收兵,撤!”
“啊喲啊喲!大哥,我肚子痛,走不動了,你們先撤,我們來生再見。”
周波還能打鑼,但已經蹲在地上了,汩汩的冒著冷汗,斷腸草的微量毒素終於見效了。周波吃了有毒的香果,肚子隱隱作痛,一路上還能忍住。此時毒性發作了,已是寸步難行。
王九仁環顧左右,竟有七名弟兄蹲在地上,有兩名弟兄正在拉屎。
“壞事了,走十字坡了。老六,我背你走。”
周波趴在王九仁背上,默默流淚,哽咽著道:“大哥!我給你丟臉了。”
“老六,什麼也別說,這個仇,我們遲早要報。河道裏的人馬,應該是白無常高二郎的人馬,怕要二三百人。我們被他算計了!”
王九仁背著周波就走,山坡雖陡,但對於他這種積年老匪來講,如履平地。王九仁能讓各路強盜來投,很講江湖義氣,也有收服人心的手段,遭遇官兵圍追堵截的時候,殺妻食子,心狠手辣,但不會拋棄兄弟,這是他能死灰複燃的本錢。其他六名兄弟也背著同伴,往山上爬。他們就是靠一雙腿,在險象環生中,逃出生天。他們就是山林中的王者,隻要進入深山老林,官兵便一籌莫展。
李袖長看見王九仁一夥人逃竄的身影,沒時間高興,反而像是困獸猶鬥的老虎。隻見幾十艘拋錨的船隻,已放下了一塊塊跳板,一百多名黑甲兵登岸。岸高水急,黑甲兵竟能迅速登岸,一定提前演練過。那接下來,將近二百輛車的隊伍,要被強盜分割包圍,前後還有強盜圍追堵截。而且黑甲兵有刀盾兵,還有長槍兵、鉤鐮槍兵,那船上還有躲在雨棚下的數十名弓手。有十幾名黑甲弓手已站在一棵棵柳樹下了,正在彎弓射箭。這股強盜全副武裝,能在狹小的區域裏,以步兵陣法對付騎兵護衛隊。在自己的地盤,掉以輕心,遭此大難,敗局已定。早知如此,就該在金蓮鎮歇腳,就算大股強盜突襲,也能結成車陣自保。現在太被動了,車廂反而成了累贅。好多騾馬受驚,衝入河中,車廂也已傾覆在河邊。
李袖長身上雨水、汗水、血水交織,在最危險的時候,人反而更冷靜。對著範承運喝道:“範爺,你要堅持住,我去水陸關搬救兵。李國峰留下指揮,趙罩跟我走。”
範承運已被眾多黑甲兵嚇到了,心知凶多吉少。他正鑽入車廂,取那把掣電銃,手忙腳亂的搗鼓著絲絹包裹的火藥袋,把火藥袋放入藥室裏,聽見喝聲,手一抖,火藥袋掉在車裏,急忙說道:“袖長,快去快回。我們這些人死不足惜,一定保住東家的財貨。”
範承運沒有注意,車廂木地板濕了,火藥袋下麵沾了一點水漬。他還在把火藥袋放入藥室裏,這第一次點火,注定要啞火。範承運還不忘看一眼身邊一名貌美如花的妓·女,這麼好的貨色,便宜了一群強盜,心如刀割。
“是!範爺多多保重。兄弟們跟我走!”
李袖長撥馬而走,戰馬在雨中緩行,時有箭矢襲來,手中長槍撥揮。有幾支箭矢射中馬臀部。戰馬皮糙肉厚,隻受了一點輕傷。有兩支箭矢插在戰馬屁股上,但這並不影響戰馬的奔馳速度。
天際灰暗,雨勢中等,黃土泥濘不堪。那路邊的樹木,七歪八扭,就像隱藏的強盜。李袖長努力睜大眼睛,想要看清路況。大概還有五裏路,就能達到水陸關,強盜會在何處設伏?
李袖長帶著一隊騎兵衝出車隊時,共有六騎兵。被強弩射殺了一名騎兵,此時還剩五騎。
馬蹄踐踏黃土,騰起無數水珠。前方數棵大樹堵住了官道,那高起的樹杈,還有插著的長矛,怕是戰馬也不能飛躍。那些障礙物後麵,有一大群手持刀槍的蒙麵強盜。
李袖長取下了盾牌,跳下了戰馬,獰笑道:“下馬,結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