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麗的H城有個著名的月亮湖,月亮湖邊有條熱鬧的望月路,望月路上有家小小的“繁花廬”。
這家淹沒在H城最繁華的商業街中的小花鋪,在一個月前,成了“網紅。”
話說那一日,春去夏來,月亮湖邊的的灼灼桃花已褪去紅衫,但那依依楊柳卻愈發蓊鬱,伴著漸漸西沉的夕陽,美得如詩如畫。湖邊,遊人如織,連“繁花廬”這間幾乎無人光顧的小店也迎來了好幾撥買飲料的客人——“繁花廬”是間花店不假,但除了固定訂花的那幾個客人,一個星期也接待不了幾個買花的,幸好它開在景區,門口豎著兩隻冰櫃,放著飲料礦泉水之類的,每日倒能賣出上百瓶。
大概十來天前,鍾菡成了這家花店的賣花小妹。花店的老板是個剛生了寶寶的美貌少婦,這間鋪子,純粹是她那土豪老公讓她打發時間的。
鍾菡是土生土長的H城人,連大學也是在H城的z大讀的。眼看就要畢業,z大也算是全國排名前三的高校,她是學應用文學的,那些同學要麼進了某家大型報社,要麼考了公務員,要麼去名校做了語文老師,再不濟也考了研究生,隻有她,仍舊是個處於遊蕩中的無業遊民。
在某些方麵,鍾菡絕對擔得起“奇葩”二字——有誰見過一個二十二歲的女孩,不愛逛街就算了,但人家連網購都很少——時尚漂亮的衣服、眼花繚亂的化妝品、各種口味的零食對她都毫無吸引力。對了,她對吃都不講究。米飯、饅頭、麵條……隻要可以果腹就行。在鍾菡看來,人類早已進化到可以對這些物質不屑一顧的時代了,因為科技的發展讓孩子們作業本上“冬天,西瓜成熟了。”這樣的答案都可以得到對勾,她深信沒有什麼是人這個物種造不出來的,所以不用刻意去追求感官享受。
照理說,奇葩總是被人唾棄的存在,但鍾菡偏偏又是奇葩中的霸王花,上至街坊鄰居長輩老師,下至同學朋友表兄表弟,沒有人不喜歡她的。在大人們眼中,這樣的女孩乖巧懂事,最大最大的原因——不敗家!幾乎所有認識鍾菡的家長們都把這個一年四季隻穿休閑裝隻抹爽膚水保濕乳潤唇膏的女孩和家裏那個鞋子一櫃衣服一屋化妝品一桌的比,對比結果當然是捶胸頓足。
再加上鍾菡頂著“三好學生”的名號一路從小學到中學,馬上就要揣著“優秀畢業生”的獎狀畢業了。
照理說,鍾菡無論哪一方麵,似乎都符合“別人家孩子”的標準,但從大三開始實習起,沒有一個工作,她能做過三個月的。而且,這些工作光用“五花八門”已不足以形容——幼兒園代課教師、某化妝品推銷員、肯德基服務生、某外企前台……每次,人家都會再三確認她是否真的是Z大的學生。
對這一切,鍾菡懶得向周圍的人解釋,連同寢室那幾隻都不知道她們品學兼優的小荷(這是鍾菡的小名)為什麼找的工作總是這麼不靠譜。
眼看寢室漸漸空了,鍾菡結束了上一份“打工”——大家一致認為,在那個銀行幫人按鍵取號隻能稱“打工”,不可叫“上班”。那一日在某個微友的朋友圈裏看到這家花店招小妹的消息,她就撥打了那個電話。
老板娘告訴她,因為花店生意清淡,可能開出的月薪不是很高,但鍾菡一聽就答應了。
因為,大家都不知道,鍾菡這個從小作文被當範文,大學裏論文也被當範文的碼字高手,其實是個網絡作家。從大二開始,她陸續在一些文學網站上發了一些作品,兩年過去,雖沒有混成大神,但養活自己,已綽綽有餘。
她不停地換工作,是因為她不想閉門造車。“世界那麼大”,“隻有去看看”,才能寫出更多好作品。這間花店人流量少,工作環境好,活兒簡單,鍾菡十分滿意。
這十來天,每日按訂單的要求把花包裝好,老板娘雇的一個小哥就會來取走送貨,再接待幾個為數不多買花的,間或賣賣飲品,然後剩下的大把時間,她就可以抱著筆記本,坐在鮮花簇擁、裝修雅致的店堂裏碼字了。那感覺,不要太好!
“歡迎光臨!”那隻幾乎在任何一家店都能見到的小猴子發出清晰卻機械的聲音,鍾菡的雙手還在鍵盤上飛舞,嘴巴裏已說出:“歡迎光臨繁花廬,請隨便看看!”
然後,她抬頭,撞入她眼簾的,是一個女神氣場強大的美人兒——純白的連體褲,V領闊腿,黑超遮麵,隻可見鮮豔欲滴的紅唇,一頂寬簷草帽下是一頭海藻般的棕色長發。她朝鍾菡微微點頭,筍尖般玉白的手指拂過一朵粉色的玫瑰,美得像幅畫。
“這是我們剛到的貝拉米,今日買十支以上還送花瓶。”鍾菡站到女神身邊,熟練地介紹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