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6 番外——之死靡它(三)(1 / 2)

日天趴在蘇仰腳邊,百無聊賴地打了個哈欠,都說狗通人性,可以感覺出主人的心情,孟雪誠姑且信了這個說法。要是往常,日天不纏著蘇仰要零食才怪,難得不吵不鬧,安靜得像隻假狗。

晚飯兩人沒吃多少,胃口不佳,看什麼都沒食欲,孟雪誠用濕毛巾擦了擦餐桌,問:「要不要下樓散步?」

蘇仰搖搖頭:「不想去。」

「那就不去,等會兒我把碗洗了,找個遊戲一起玩怎麼樣?秦歸說最近國外有個很火的遊戲,雙人通關,看著還挺有意思的。」孟雪誠將碗筷收好,正要把東西拿進廚房時,蘇仰突然叫住了他,「嚴慶是不是找過你?」

「嗯,他說幫你安排了心理輔導,原本打算下周才通知你的。」既然蘇仰知道了,孟雪誠也沒必要隱瞞什麼,畢竟這是市局的常規做法,不止是蘇仰,SST全員都要接受一定程度的心理輔導。

一問一答後,蘇仰再也沒說話,沒情緒地盯著電視裏的廣告,直到孟雪誠把碗洗了,四周收拾幹淨,他才說自己困了。這種四肢疲乏的無力感讓他一整天都沒精打采,每當他想集中精神去做某件事,比如吃飯、看電視,大腦就會不受控製地回憶起一些過去的片段,斷斷續續,而其中最讓蘇仰恐懼的,是他無法辨別這些「過去」究竟是不是真正存在過。

現在他隻想睡覺,這樣就不用思考了。

「困了就去睡覺,我陪你。」孟雪誠見蘇仰麵色很差,以為他身體不舒服,草草洗了個澡,便陪他上|床。

前半夜蘇仰睡得還算安穩,但孟雪誠不一樣,他完全沒有睡意,又不敢隨意轉身,一直維持著相同動作,直至右手發麻。他小心翼翼地從被窩裏抽出右手,握了握麻木的手掌,可不知道怎麼,這種麻痹感久久不能散去。他在夜裏盯著自己掌心看了半天,有一刹那,他好像看見那日蘇仰滿手是血,握著槍的畫麵。

「雪誠,」蘇仰忽然睜眼看了孟雪誠一下,眼神明亮,並不像是剛睡醒的樣子,他拉下孟雪誠的手臂,緩聲道,「我想不起那幾天的事了。」

「我好像在自己房間裏,又好像看見了顧天騏……」

「我忘了那時候在做什麼……」

聽出蘇仰話音裏的不安,孟雪誠急忙擰開床頭燈,光亮的瞬間,孟雪誠直直愣在原處,瞳孔仿佛被什麼東西吸住了——他見蘇仰脖子上全是新鮮抓痕,從上而下,泛著淡淡的紅色。他心髒一頓,緊緊抓著蘇仰的手不放,嗓子裏似有千萬言語趕著往外擠,可字眼剛碰到嘴唇,又化成一灘溫水,既緩而慢地開口:「別想了,想不起來就算了,沒關係的。」

「但我記得我在想你……」蘇仰坐起身,用另一隻手輕輕蓋住孟雪誠的耳朵,「每天都在想你。」

他將睡衣脫下,感受著孟雪誠的體溫,他想確認自己還活著,身體仍然有知覺,而不是一具冷冰冰的屍體。他很少這麼直白地渴求一件事,隻是他不知道該怎麼辦,他不想看見夜晚,更不想醒來後發現自己還在那間小房子裏。他不斷抓撓自己的脖子,脈搏在指尖上來回跳動,仿佛這樣才能證明當下是真實的。

「你在擔心什麼?」孟雪誠注視著蘇仰朦朧迷茫的眼,他總覺得蘇仰有話想跟自己說,於是停下問,「可以告訴我嗎?」

蘇仰一語不發,拚命抬頭跟孟雪誠接吻,想要將那些莫須有的話牢牢堵住。

他不是不想說,隻是不敢說。

他剛從一場噩夢裏驚醒,還沒緩過神,卻發現世界已經不一樣了——屋外的噪音比平時要大,燈光也格外刺眼,這些他本該厭惡的東西,竟然都變得輕飄飄。

他想告訴孟雪誠,他好像感覺不到自己的情緒了,無論是悲傷還是快樂,全都感覺不到。他的記憶日漸錯亂,有時候覺得自己開槍殺了顧天騏,有時候又記不起當天的情景,甚至連槍是哪裏來的都忘了。

……

第二天,墨杉提著兩袋水果出現在孟雪誠家門口,他戴著一頂極其囂張的熒光綠帽,神采奕奕地打招呼:「早啊,我代表市局給你們兩位送上最真誠的水果。」

孟雪誠滿腦子問號,有些迷惑地問:「送水果?」

這理由實在是過於牽強,最多隻能騙騙三歲小孩。

墨杉無辜地聳肩:「愛信不信,包副局把地址給我讓我過來的,他說昨晚給你打電話你沒接,蘇仰的手機又丟了……怕你們出什麼事。」

「手機嗎?」孟雪誠抓了抓頭發,回身一看,那台手機正安靜地躺在沙發上,躺了整整一夜。

「呃,忘了充電,你進來吧。」孟雪誠將手機接上充電線,剛開機,屏幕就彈出一堆未讀消息,五、六通未接電話。

日天原本窩在沙發上,但一看見有陌生人進來,就齜牙咧嘴地叫了幾聲,它跟墨杉互相瞪了一會兒,最後屁股墩一扭,毅然選擇鑽進沙發底。

墨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