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天剛蒙蒙亮。
宮城
雲龍門大開,平時守衛森嚴的宮城竟然一個衛兵也沒有。
檀道濟身穿明光鎧,大踏步向宮城內走去,身後甲士殺氣騰騰尾隨其後,徐羨之、傅亮、謝晦等人也知道此時不是裝糊塗的時候,率領親信僚屬尾隨其後。
隊伍徑直抵達華林園,沿途沒遇到任何抵抗。
邢安泰和潘盛分立於園門兩旁,刀柄上的血跡尚未幹涸,為了這個黎明,他們可是一夜殺戮,見大隊來,打著旗號將他們引入園內。
園內起了一層輕霧,靜悄悄地似乎與往常無異,然而船上與劉義符相伴的隻有寥寥幾個近侍了,即使他們發現有變,也沒辦法驅動龍船離開了。
大隊甲士登上早已準備好的小船,輕微的劃水聲破開霧靄,甲士們沒費多少力氣便登上了龍船。
“什麼人!”
終於,一個早起的小宦官發現了他們的行蹤,然而已經晚了,一名甲士揮刀上前砍翻喊話的小宦官,鮮血噴湧,一條生命就這樣消失了,然而這個時候,命還值錢嗎?
殺人者絕無退路……
慘叫聲驚動了龍船內其他近侍,早有準備的近侍們立即拿出兵器反擊。
然而,長年居於深宮中的宦官哪裏是精訓過的甲士的對手?
雙方一個照麵,宦官們便留下一地屍首。
甲士們把屍體丟入湖中,以免擋了後麵的道路,徑直奔龍亭而去。
劉義符早已驚覺,連忙去摸佩刀,熟悉的位置卻摸了個空,他打了一個冷顫,再抬眼一看,一襲甲衣甲士已登上龍亭。
“朕……”
士兵們得到的是死命令,劉義符還沒來得及開口,便被士兵們推搡按住三下五除二塞進小船。
待劉義符確認自己的處境後,終於發現身處哪裏了。
這裏是東宮,他當太子的時候曾在這裏住過兩年,自己雖有布置,然而還是讓這班叛臣得手了,他悲憤異常,怒罵道:“你敢謀逆!”
甲士的隊列讓開一條路,徐羨之走上前,大氣凜然從劉義符腰間搜走象征皇權的印璽,大聲道:“汝貪溺玩樂,重用佞臣,天怒人怨,不配為天子,臣等依太後令,效伊尹、霍光之舉,即刻廢帝!”
這番話說得正氣凜然,即使了解內情的人聽了也要信上三分。
“太後?”劉義符先是一驚,太後乃他的生母,怎麼會下這樣的詔書,隨後從徐羨之“你能怎樣”的表情中發現,這不過是他們的托辭罷了,當即怒罵。
劉義符並不笨,斥責起來有條有理,直罵得徐羨之等人老臉通紅。
建康的上空傳來鍾鼎的金鳴聲,那是皇宮召集大臣的信號,密謀已久,今日必須鼎定乾坤了,百宮到來宣太後諭旨,廢劉義符帝位,迎立新皇,這一係列的操作還需要時間。
“哈哈哈……”
四輔政大臣到齊了,劉義符大笑:“你們認為兄弟之中哪個比朕強?”
事到如今,對這位廢帝也沒有什麼好隱瞞的了,徐羨之上前道:“現任宜都王可堪帝位。”
“他?”劉義符又笑了,那詭異的笑容掃過四人的臉,仿佛在看死人一般,這狠呆呆的目光連身經百戰的檀道濟與之對視過,也不由得渾身一顫,他在預示什麼嗎?
或許這一步本就不該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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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外。
在外江的船上遠望蒙在霧中的建康城,聞聽鍾磬齊鳴,心中感慨萬千。
朝為帝,夕為囚,生於皇家的悲哀吧。
不過,對那些人,劉威記下了,他們逼自己害了朋友,當然不包括同船的王華,他還是很守信義的。
王華走到劉威身後,麵帶笑容說道:“景平這個年號就要結束了,唯你還在憑吊,人皆言你是佞人,依我看你才是大大的忠臣,依你文武全才之姿,何如孝忠吾主,共謀這天下?”
劉威回頭,對王華笑笑道:“你們南朝的人心眼太多,我這樣的人入了你們的官場定然讓人玩死,還是早早逃開,做一隻閑雲野鶴的好,至少留得性命……”